沈灵均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急。”
打破的半扇窗户在风中吱呀作响。过了许久,男人都没出来。季月等得无聊,又去逗小郭老板。
“你今年贵庚啊?可有二十岁?”
小郭老板嘻嘻笑道,“刚满二十一。”
她撑着头,神色轻佻,“啧啧,好一个青春逼人的少年郎。”
“季姑娘瞧着比我还小几岁呢。”
“胡说,我可有五……唔,不能告诉你。”
“小店新出炉的酥饼,季姑娘可要尝一尝?”
“好啊,来两碟。”
沈灵均斜睨她一眼,“还没吃够?”
“怎么了?又不花你的钱。”
他冷冷道,“冬眠三个月,看你怎么熬。”
季月一愣,她吃人间的东西,纯为解馋,不为果腹。沈灵均真是爱瞎操心。
“不用你管。”
沈灵均见她拿起酥饼就啃,忍不住又想嘲讽几句,第二辆马车疾驰而来。
这辆马车比上一辆轻便得多,车上下来的男人仅着一件单衣,靴子筒一高一低,慌里慌张往楼里冲。
他把大门拍得砰砰响,“掌柜的在吗?有人吗?”
有过路的大娘拉住他,示意他看那封条。
他呆看片刻,环视一圈,径直朝郭氏馄饨摊跑来。
“请问这位小哥,可知道对面庆真楼出了什么事?”
小郭老板挤眉弄眼,“客官还不知道?曹掌柜是妖,庆真楼遭官府查封了!”
那穿单衣的男子大惊,“竟有此事,那楼里的点心师傅去了哪儿?”
“各回各家了呗。”
“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灵均问,“你找点心师傅何事?”
“我家娘子一早起来,嚷着要吃庆真楼的一口酥,吃不到便喊肚子痛,说痛得如同火烧,然后就晕了过去。”
男子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发现眼前之人是沈灵均,当场下拜,“沈大人,您是衙门的人,定知道点心师傅家住何处,盼能见告!”
季月打量他一会,突然叫道,“你是王夫人的相公,上回被猫妖抓伤的那个!”
“是……姑娘怎么知道?”
“你娘子是不是在卧房里藏个小柜子,专放庆真楼的点心?”
“正是!她向来嗜甜,糕点是日日不断的,我曾劝她稍加节制,她非但不听,还反问我是不是嫌她胖了,将我痛骂一顿。这下好了,真的吃出病了。”
沈灵均道,“她中了毒,找点心师傅无用。你把这药拿回去,每日喂一粒,再找大夫开一副疏通经络的方子,配合服用。三日后若不见好,再来找我。”
王夫人的相公千恩万谢地去了。
第三辆马车疾驰而来。
这回季月和沈灵均同时“咦”了一声,认出眼前这辆镶金坠玉,华丽非凡的,正是徐府的马车。
徐夫人扶着家丁的手,颤颤巍巍地走下车来。
自上回猫妖案后,季月就没见过她。她似乎更加清瘦了,裹着厚厚的裘皮袄子,仍是一副弱不惊风的模样,一手捂肚,面露惊恐。
她的大眼睛扫过庆真楼,冲家丁使个眼色。家丁扑到门上,三两下撕下封条,向里一推,大门豁然洞开。
徐夫人被家丁、丫鬟、仆妇簇拥着进去了。
季月扯扯沈灵均的袖子,“你看,又来一个藐视朝廷的。”
沈灵均淡然道,“徐夫人向来是把朝廷当成自己家的。”
“她的身子骨比你表妹硬朗,没晕过去。”
徐夫人一行人刚进去,侧面甬道中的半扇窗户就被推开了。第一个来的胖大男子手捧着一个大包袱,艰难地翻过窗台,摔到地上。
包袱散开,滚出几块红红绿绿的糕饼。
他也顾不得沾了灰尘,拾起来胡乱塞到怀里,闷着头便走。
沈灵均一跃而起,拦在前面。
“孙员外,且慢。”
“沈……沈大人?”
“你怀里的东西有害无益,放下吧。”
孙员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沈大人,我家中老母今早一起来就嚷着要吃庆真楼的紫薯糕,吃不到便口吐白沫,我实在没法子,这才……”
沈灵均倒出五粒药丸,“中毒的不止一人。把这药拿去,喂令堂服下。”
孙员外登上马车走了,季月施施然过来,站在沈灵均身边。
“我总算看明白了,你特意跑过来守着,是为了送药救人?”
沈灵均点点头。
季月转过身,眼望道路尽头,轻叹一声,“你的药还有多少?只怕不够用呢。”
沈灵均猛然回头,只见放生桥畔,烟尘漫漫,十几辆马车排着队驶过,声势浩大,迎面而来。
他连忙拉着季月闪到路边。
那十几辆马车争先恐后地停在庆真楼前,车上跳下来许多穿着考究,脸色惊惶之人,见大门洞开,一股脑拥了进去。
沈灵均紧随其后,一步跨进大门,朗声喊道,“诸位,庆真楼里的点心有毒,切勿再食用,若家中有人中毒的,到我这里领解毒丸。”
众人瞬间把他团团围住,几十双手伸在眼前,讨要解药。
沈灵均出门时,把师父留给他的所有三花解毒丸都带上了,眼见中毒者甚多,更不敢多给,每人只分得三五粒。
也有信不过他的人,拿了药丸,又摸去后厨,悄悄藏起食物,带了出去。
到了午后,人越来越多。平日里爱吃庆真楼糕点的,全都发作起来。有肚痛昏厥的,有浑身发出红疹子的,还有把自己抓出一道道血印子的。尤以高门大户的女性居多。
沈灵均眼看丸药用尽,而马车还是源源不断拐进朱雀大街,心底一片冰凉。
小郭老板馄饨也不卖了,瞪着眼睛看街对面的乱象,一个劲地感慨,“幸好我嫌贵,从来不买庆真楼的点心。可见穷也有穷的好处,躲过一劫。”
及至晚间,马车已经进不了朱雀大街,整条路摩肩接踵,水泄不通,人人都像疯了似的,踩着旁人的脚往庆真楼里挤。
庆真楼里残留的点心,连客人碗里吃剩下的,都被一抢而空,厨房未及带走的米粮、菜蔬、水产、腊肉也扫荡干净,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冲进来,指望捡到些面粉渣。
到后来,看到楼里的酒壶、碗筷、算盘、灯烛,乃至桌子、椅子、屏风、纱幔,都拿起来就往外搬,俨然如强盗一般。
沈灵均起初还持剑拦着,可架不住人潮汹涌,硬是把他挤倒。他只得跃到二楼屋檐角上,盯着下方乱象,间或施展法力,扶起跌倒的人。
季月站在他身后,俯视人群,连连咋舌,“都说了是中毒所致。他们这样乱抢东西有何用?难道把桌子椅子搬回去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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