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带着曹掌柜踏进县衙大门时,公堂上火把大亮。闻大人阴沉着脸坐在主位。徐知县正弯着腰吐酸水,地上积了一滩污物。
堂下木板上有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前胸和腿上的伤痕与段三如出一辙,脸部正中多了个可怖的血洞,血向四周流去,把眼珠都染红了。
被切掉的鼻子掉在脑袋边上,鼻翼似乎还在微微翕动。
沈灵均眉头紧锁,“死者是何人?”
衙役道,“此人名叫田刚,是闻妖使者。昨日段三一死,他和孙大牛两人就收拾包袱,逃出别院。”
衙役向旁边一指,沈灵均这才注意到边上还加了条长凳,上面趴着的人腰部以下被打得皮开肉绽,垂着头不知死活。
“小人奉同知大人之命,捉拿田刚和孙大牛,半个时辰前,才从码头把他们押回来。听候闻大人发落。”
闻大人哼了一声,“身为闻妖使者,竟然贪生怕死,擅离职守。以为县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沈灵均暗忖,那晚查看段三尸体时,衙役说有人逃走,看来就是这两位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他们拦下来。
闻妖使者都是闻大人亲自选拔。擅离职守固然有罪,伤了闻同知的面子,才是致命的。
“孙大牛被打了三十大板,昏了过去,闻大人便传田刚上来。两名衙役一进牢房,就看到……看到田刚被切成了三块。”
“牢房可有人看守?”
衙役用力点头,“有的!提孙大牛出来时,田刚还好好关在监室里。沈大人,这必定是妖孽作祟啊!”
徐大人连酸水都吐完了,还在干呕。
闻大人勉强压下恶心,“连杀三个使者,还杀到县衙大牢,实在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沈大人,三日之期已到,你可找出凶手了?”
“下官无能。”
“哼,神巫署派你驻守南安县,保一方安宁,如今血流成河,你为何迟迟不出手捉妖?”
“回禀大人,死者伤口虽然古怪,但三次案发的场所,都未察觉到妖气,尚不能确定是妖所为。”
“不是妖?区区凡人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下此毒手?依我看,这是你破不了案,寻的托辞吧?”
沈灵均对着尸体,苦苦思索案情,没有好好向闻大人看上一眼。若他注意到了闻大人脸上的表情,或许就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徐知县干呕完了,直起腰来,颤声道,“闻大人,凶手会不会还藏身于县衙之中?”
沈灵均眼睛一亮。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大人高见!三名死者平日里与闻妖使者同进同出,朝夕相处,极有可能生出嫌隙。今晚在场的人,包括住在县衙的闻妖使者,看管监牢的衙役,还有关在牢里的犯人,都要一一搜身盘查,县衙大门即刻关闭,谁也不准离开,直到抓出凶手。”
闻大人虎着脸,“你们的意思是说,本官的人有问题?”
沈灵均一愣。都到什么时候了,这位闻大人还只顾及自己的面子。
徐知县深知闻老哥哥耍起威风来,无人可当其锐,忙道,“下官不敢。”
闻大人一拳砸在桌上,“使者跟着本官远来南安县,只因一心保护民众,就惨遭妖物报复,残忍杀害,本官安抚还来不及。谁要是无端怀疑,中伤使者,就是与本官作对。”
沈灵均怒极,脱口而出,“是你的官威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你说什么?!”闻大人站了起来,“妖孽作祟,你身为捉妖师,不能缉凶,竟口出这等悖乱之言,该当何罪!”
沈灵均道,“来人,关上大门,一个都不许放走。”
一旁的徐大人惊呆了。沈灵均向来温文有礼,极有涵养,怎么会如此与上官针锋相对。
闻怀璧气得山羊胡子根根炸起,“你敢越过本官发号施令?!藐视朝廷,罪加一等!”
沈灵均冷然拱了拱手,“查问过后,任凭闻大人处置。”
县衙公堂的火把烧了整整一晚,在场的十九名闻妖使者,四十多名衙役,牢里关着的十五名人犯,全部接受详细审问、搜身查验、汇报动向。
晨光微熹之时,所有人筛查完毕,连一点可疑的血迹、利器都没有发现,更别说足以定罪的证据。
众人一整晚没有合眼,皆累得面如死灰。
闻怀璧一把抓起盛满浓茶的茶杯,扔下堂去,瓷片和茶叶溅了满地。
“沈灵均,如今你怎么说?”
沈灵均脑中一片空白。
若凶手是妖,怎会没有妖气?若凶手是人,怎会不留痕迹?他在南安县出生长大,又在县衙任职多年,从没遇到过如此扑朔迷离的案子。
闻大人看他低头不语,以为他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气更盛,森然道,“沈灵均自即日起,革去公职,闭门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来见我。”
沈灵均茫然抬头,对上那张威风凛凛的四方脸。
良久,拱手道,“谨遵大人吩咐。”
沈灵均从县衙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
街上冷风飒飒,树木和房屋的轮廓朦胧可见。空气里飘来一股肉饼的焦香,卖早点的张阿伯已经出摊了。
“哟,沈大人!这么早出门啊?来个烧饼?”
“不了……”他喉咙发干,“往后不用喊我大人。”
“那是为何?”
“……”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留下惊疑不定的张阿伯。
清晨的石板路沾满露水,映出一人一剑孑然独行的倒影。
四周寂静无声,百姓都在睡梦之中,还不知道昨夜又出了凶案。
奔波了一日一夜,沈灵均的脑袋嗡嗡作响,思绪纷乱,搅作一团。
利器、残肢、鼻子、使者……
同知、知县、革职、人、妖……
表妹、酒楼、赏花、季月……
掌柜、舞姬、乐班、季月……
季月……
季月一把揪住自己的耳朵,鹅黄色襦裙的袖中伸出一根根锋利的细线。
细线在他前胸后背割开一道道口子。
血……
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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