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空一长老只长叹一句造孽,拂袖离去前,却是吩咐了僧人们也拿出药草和纱布。众女眷大胆者也帮忙照拂,何果首当其冲,诗安郡主拢手看着,司马晏晞却被兄长拦住:“他们身上可能有疫病,还有,怕吓着你,站到我身后。”
官兵追到此处,一看居然闹到了世族子弟这里,心底全都慌了神,忙赶着回去给那位贪官主子报信去了。
彼时殿内,若无人在意也就罢了,一旦开始疗伤,那些忍了一路的生理疼痛百倍袭来,一时间鬼哭狼嚎声一片,撕心裂肺的惨状之音撞击在巨大的笑颜金身佛像上,激起的震荡令所有人心惊胆战。衣素躲在许樊身后,身旁全是挤作一团的仆妇还有站定把守的侍卫,心底戚戚同时无比庆幸自己是个边缘人物,至少不用和那些主角一样冲在前线直面感受这些恐怖的人形。熟料谭温书擦了把额上香汗蹙眉:“镇痛的草药用光了,止血的三七也快没了!”那老者将旁边一人搂在怀里,还没大喊着几句撑一撑,那人就已经喷出一口浓稠鲜血来,众人急得团团转,陈幼年突然出声道:“有了有了!放生池边长着蒲草,蒲草也暂可拿来止血镇痛!”
这厢命人取来药草,司马正阳不禁蹙眉:“陈家小姐,蒲草当真还有这番功效?”他任军器监一职,多少和兵营那边打些交道,却不知此味药草还有如此功能,更不必说那些未真正上过前线,真刀实枪征战过的世族子弟,一时众人都听她回答。陈幼年一笑,敷至一人伤口处,气定神闲娓娓道来:“蒲草乃江南湿热气候多长,我朝军内蒲草历来是小女一族包揽供应,小女多有观父营生贸易,自然不敢有瞒。也是不幸之万幸,放生池地有奇热,供此草生长,小女情急之下这才想到。”
众人听罢,一时无不叹服陈家女之聪慧胆识,富贾陈甲行商江南时日之久,药草确也为其中一大巨头,几乎包揽皇室军队供求。
“你方才说,蒲草有镇痛止血之效?”众人嗡声再度救死扶伤的混乱背景下,蕲降白却是猝然开口。
陈幼年敷药动作一顿,而后,她兀自低头涂擦着,却是不抬头答道:“是。蒲草虽价格低廉,同样可作三七之用。以往战场上药草稀缺时,父亲便会命人以蒲草填补。”说罢,她顿了顿,“蕲施主可有疑。”
蕲降白盯着她低垂眼帘,良久,陈幼年方觉那道视线移开。
“既是这样,”身旁那人轻笑一声传进耳廓,蕲降白拍了拍手上残药,笑道:“蕲某孤陋寡闻,今日受教了。”
当夜,司马正阳便命人明日将几十名矿徒安置在一家客栈,而梁知声则连夜起草参本,准备将此丧尽天良之事上书他的父皇。长安三子里,唯余下一人空得清闲。盛苏己问他可甘心,明明是最早发现此事的人,却有口难言,上不达天子,下难济平民。
毕竟他身份如此特殊。
蕲降白就笑笑,说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么。
午夜之后,那被救治的老者却是顶着夜色,独身来到了僻静钟楼下。
钟楼下早已等候的男人浸在阴影里,转过身来
——正是许樊。
老者一改白日里怯懦之色,冷静笑道:“许大人,约我何事。”
许樊:“你明知故问。”罢了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回去告诉你们匪首,”
他的面目在夜色里漆黑一片,轮廓模糊,却能感到,神色清晰冷淡:
“他之前的邀约,我答应了。”
翌日清晨雪纷纷,宝马香车早已在寺门等候,城西寺终于要送走这些天潢贵胄之辈了。
一众人立在站在寺前檐下。
“她们疯了吧。”何涟提裙跟在两个妹妹身后上车,忍不住翻了翻眼。
相府千金和嫡子自然与师父有话要告别,腾齐远薛养真等也已离去,可檐下这众贵女竟也久久不愿离去。
青平王长身翩翩,在阶下微微向司马正阳行了告别礼,又看了眼其幼妹。他微微一笑,双方互行礼后,驾车离去,此来长安,更是为了数日后的祭天大礼。
国公府和相府车马前后相靠,房夫人和越州女早已在车内坐好。
“少公子,是否还要与长老打个招呼?”寺内远远传过来人低语,随着动作很快靠近。
梁三皇子先从门内出来,一时不少人脸微红,不过还有一位跟在后面。
雪下得不小,头顶的伞紧紧跟随着,短昼问完,那人大踏步过去,一头扎入了车厢:“不必。”
容颜和声音早已没了影子,却似乎又有钩子,寺门前柳柳真真站着少女们,而后,这才簌簌动着各自往自家马车挪去。
众人皆知,此去一别,后又再难有交集。一年一度的迎冬真的结束了。
却见说不见的空一长老头戴观音兜,着长筒罗汉袜,实则一直跟在身后,悠悠见着蕲降白钻入马车厚重的锦帘内。他站在走动的众人里,半嘁半叹:“声色犬马,淑女好逑。人之常情啰。”
然而四个字里,也只有“色”字他咬得最重。
少女们装听不见,听见了也赶忙钻上马车去了。
高什法师失笑,然而空一就道:“怎么!我可没说错,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十一年前就开始这样了!年年如此!!”
站在檐下与其他人一起等着自家主子的衣素直接呛了口。
她就说能破戒给她看相的长老能有多严肃,昨晚都是纸老虎。
车马群中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声,却见谭温书马车内窜出一道人影,众人吓了一跳,接着邯郸扶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出来。司马正阳忙看去,国公府马车的帘子也倏然被撩起。
蕲降白不动声色看了眼,司马正阳赶过去一问,原来是谭府马车破小,过路小贼见了起歹心钻进去偷东西。这一插曲众人都停了步子,蕲降白胳膊一挥打了帘子,径自跳下马车。
他方走了几步,熟料下一刻,国公府的马车竟轱辘着走了!
见着的人都惊了。接着,梁知声第一个扑哧笑出声。
蕲降白回过头来,很是无奈。
房夫人是昨晚气着了。
谭温书这边倒真不好,方才事情阴影太大,纵她能在车里安心坐着回府,也难保路上平安。梁知声道正好,你也没马车,送谭家小姐回去不就是了。蕲降白思量思量,道不行,男女同行即便不同车也对女子不好,陈幼年就道恰好,来时她带着另一辆载酒的车马,酒在迎冬宴上已分完了,可供人行。“温书这边,我有个随从本领高,可护送她回府。”
这个主意倒十全十美。
谭温书立在自家小小马车边,长老法师和梁知声站在檐下,司马晏晞这会儿已经踩着丫鬟搬来的马凳登上车内,隔着帘子看外面。贵女们或正提裙上车,或掀帘观望,神色各异。一时众人都看着他。
蕲降白轻眨了下眸。
他蓦地笑了下,然后语调轻松:“不必,只是小事儿。”
说罢,他却是回头
——身后是相府马车。
男女确不可同乘,但若是有司马正阳,也不算逾礼。
何况三人自幼相识。
司马晏晞瞳孔一缩,唰地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