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隗祯坐到身旁,濮怀玉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跳楼,我只是在发呆。看来你更需要当学生,学一学生命教育课程。”
“嗯。”坐定后,隗祯依旧紧握住濮怀玉的手,对她笑了一下,“我学。”
这样的话,不管她要做什么,愿意活着更好,想要寻死也罢,都得带着他。
濮怀玉没有拒绝,情侣牵手理所当然。就这样默默握着,她和他一同眺望远处乃至于天边的美丽景色。
“我想过,妈妈是不是觉得我会不喜欢这一大片田,所以放弃了我。”
濮怀玉缓缓道,“她为什么要预设我的喜厌呢,我还没有落地到田埂上踩一踩,还没有帮她分担过农活,她为什么就觉得我不喜欢。”
濮怀玉真的很愿意帮她。她很会照料孤儿院里的菜园子,还很会做菜。对裴县的土地,濮怀玉更是有股说不出的亲近感,她觉得自己就算扎根在此,也能够破土而出。
院长曾经说过,濮怀玉是一颗必定能发芽的种子,无论土壤贫瘠与否,都会长出来,而且长得很好。
隗祯转头,声音发涩,是怎么都不能熟的干瘪的野果,只能看别的枝头上丰美的果实止渴:“她知道吗?”
“我告诉过她,但她依旧不愿意。”
濮怀玉轻轻道,“初中的时候拿到地址,我找到她了。她说当初家里养不起第二个孩子,所以才把我丢了,觉得很对不起我。但我看到了,我还有个弟弟,他们都很喜欢他。”
说罢,濮怀玉从短袖的衣襟里面抽出玉坠,很次的料子,雕出慈祥的佛面:“当初她给了我这个,我以为她是想认回我的。”
她还为此换过一次绳子,然而亲眼见过一面就知道,到头来是一厢情愿的自我禁锢。
将玉佛放回去,贴着微冷的肌肤,濮怀玉的语气越来越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她求我不要再找过来,不要再到裴县。我答应了,其实我骗她的。”
但她不会再试图在人群中找到生父生母,亲姐姐与亲弟弟了。人和人的缘分其实很浅,尤其是贫穷的人,哪怕隔的不远,只要意向不强烈,一辈子都可以不再见第二面。
“不会那么巧的。”濮怀玉转过头,“我要还妈妈和姐姐的恩情,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那一家人坐了。”
他们是血脉相连一家人,她具备条件,却在其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领养我,我也不想走。”濮怀玉微微笑起来,抓了抓他的手,像化钝的蟹钳,不是为了刺伤什么,“我跟你一样,都没人要。”
隗祯也握了握,重叠的两只手就此成为有来有往纠缠在一起的一对:“别人的慧眼识珠,我们不需要。”
太阳的光斑在女孩的脸颊上晕开,眼泪一般。既然天地为她哭过,她便不再哭。
他的预感并没有错。火车从城市一直开往城市边缘乃至于乡村,看似远离人类发展的黄金地带,实际前往宇宙的核心,开往“濮怀玉”这个人的核心。
他没有错过,这真的很好。
男人不知凝神思忖着什么,濮怀玉一点一点靠过去,用他的肩头托起一点带着软肉的下颚。这个动作让隗祯浑身的寒毛竖起来,偏偏濮怀玉还动动鼻子,嗅他的味道。
从隗祯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侧脸,蜜一样的肤色,淡淡的绒毛让人想要用指腹轻巧地捻一捻。
“你的头发好像檀木。”她是在观察他,再镇定地给出观察报告,“……身上却有一股兰花的香味。好复杂。”
濮怀玉是真镇定,隗祯是假镇定,坐着一动也不动:“可能是因为我擦了香水,现在的工作需要。我自己是……没有体香的。”
“显得上流,是吧。”
濮怀玉摸着被晒得发烫的地往后退,然后站起来。随后她伸手向隗祯:“出去逛逛?”
带着泥和沙尘的手,隗祯握住的时候心跟着发烫,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洁癖了。真是稀奇了,他这么注重卫生的人,洁癖竟然能间歇性治好。
她的手好暖和。好有力。
回过神的时候,濮怀玉暂时松开他,在用公用洗衣机旁的露天水池洗脸,他享用另一边,草草用水冲洗。水流蜿蜒向下,跟肌肉走向吻合。
然后,再度握上去,他们追着西斜的阳光走。县城能玩的地方太少了,尤其他们还在跟乡村接壤的繁华边缘,不仅玩的地方少,年轻人更少,就好像只有他们在最好的年华游手好闲。
濮怀玉给自己买了冰奶茶,在菜单上选来选去,最终给隗祯买了抹茶冰淇淋。他被她带着四处转,走进杂草丛生的广场,沿着河慢慢走,再坐到生锈的健身器材上。
“——那边。”她转过去,手指向河对岸,“那边晚上会放露天电影。以前放‘地道战’和‘闪闪的红星’,现在放武打片和爱情片。”
生活在其中的人不会发现自己的日复一日会成为旁人猎奇的对象,于是隗祯也慢慢变成了不觉奇怪的其中一员。他当做稀松平常,问她:“晚上要去看吗?”
“可以,就是过桥要小心点。”
说完河对岸,濮怀玉又指向东边:“那边,有时候能看到马戏团。以前还训练动物,现在保护动物,训练人骑摩托车。”
“那一定很惊险。”
她用手臂夹着喝了大半的奶茶,做出开车的动作:“你坐在观众席,马戏团的人就在眼皮底下‘嗡嗡’地开摩托。”
就像在勾画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会拥有的日常生活一样。
“……今天晚上有的看吗?”
“没有。要到七八月份。”濮怀玉重新吸起奶茶来,“而且,其实也没那么好看。表演的人背地里训练肯定受过很多的伤,我也不是会因为一点视觉刺激就高兴的年纪。”
一切都太迟了,隔着漫长的时间和不同的经历。她,他们,终究只是旅客而已,在这片根本没有没有旅游资源的土地上打发时间。
威化被滴落的冰淇淋浸得微湿,隗祯不得不先舔去融化的雪霜。苦味和腻味搅在一起,在啃咬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威化筒。
濮怀玉便这样看着,看了一会儿才抽出纸巾施以援手,然后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好像不知道这样会让隗祯很性感。
“再坐一会儿,我们就去吃饭,吃完饭过桥看电影。”
晚饭又是面,不过是汤面,淋上青椒肉丝或是酱香排骨。有几个花花绿绿的社会青年围坐在角落吹啤酒,桌上统共没有几道菜,像是自知在别人眼里没有好形象一样,也不惹事,就是吹牛,有点儿吵。
有限的路灯在路边玩接力赛,看谁的灯光能挨着上一个。这样的昏暗,隗祯一路都握着濮怀玉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丢掉。
濮怀玉没想到他是这么腻歪的个性,还挺有意思,耐心告诉他:“初中的时候我一个人到这里,可没带人形救生圈。”
隗祯:“你那时候满十四岁吗?”
“没有。我第一次来的那一年,管的还没有这么严。”濮怀玉回忆当时的场景,“当时我在车上遇到了一个十八岁出来打工的姐姐,跟她做伴了一晚。没有卧铺睡,坐六七个小时的火车。车上没有人害怕黑夜。”
“其实现在想,如果我没有被丢掉,可能这个年纪就要出去打工了。”
可能性太大了,她又是中间的孩子。倘若血缘父母生个小弟弟是命中注定,早早出去打工赚钱或许才是他们口中的正道,趁早反哺家庭、尤其是弟弟才是最迫切的。
到时候,她的脑袋里会有“必须要读书”的念头吗?濮怀玉不清楚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运气好,人不会每个世界、时时刻刻都运气好。
隗祯跟着她跨过夜晚的桥:“但你很聪明,聪明的孩子不能继续读书,至少在国内没有人能看得下去。”
“到时候就是家事了,外人看不下去也管不着。”
濮怀玉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手却紧紧反握,“我当时真该问问她,我的亲姐姐有没有继续念书。我竟然现在才想到。”
走过桥,竖起的幕布前零散放着几张有些开裂的黄色方椅。濮怀玉像玩抢椅子游戏一样迅速提起两个逃跑,给隗祯一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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