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布条又硬又冷,握在手里分量很沉。千雪把它紧紧攥着,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快步往回走,夜色里的石头路又黑又凉,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沉。
到了庆祥宫,内室的灯还点着。
吴玉瑶背对着门站着,听见门响才慢慢转过身子,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白得发青,嘴唇闭得死死的。
千雪走到她跟前,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团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布块,一层层揭开。
吴玉瑶的眼神落到布上,猛地一缩。她伸出手,手指哆嗦着想去碰,又猛缩回来。
“周嬷嬷说的……没错。”千雪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藏在宫正司那小黑屋砖石里。”
吴玉瑶死盯着血布,胸口一起一伏。
“……是她!!”姐姐死得冤,临了还背着黑锅!
千雪没接话,偏头看看外屋:“娘娘,周嬷嬷侄子的钱……”
吴玉瑶一口气憋住,硬生生把那股邪火往下压。
“如月!”她嗓子又干又哑。
如月就在外头,立刻推门进来。她脸色也不好看,但眼神沉得住。
“你……”吴玉瑶指着外面,“等白天你传话回家,让他们送一大笔钱给周嬷嬷侄子!必须送到!”
“放心,娘娘!”如月没二话,扭头就走,步子又急又重。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吴玉瑶呼呼喘着,眼睛又粘回那血布上,仇人是找着了,连那碗雪梨杏仁粥的缘由也不难猜,当年贵妃端给皇后的粥极有可能就是这碗雪梨杏仁粥,所以吃食成了庆祥宫的忌讳,所以才会有知道内情的淑妃拿这个害吴玉瑶。
试问她要是在陛下来的那天,亲手奉上这碗曾毒杀皇后的粥,陛下会作何感想,吴玉瑶只觉得一阵后怕。
“萧芙说的假皇后,恐怕就是真皇后被那碗粥毒杀了。”
千雪点点头,“还有件事,娘娘琢磨过没?大公主……连她都能觉出皇后不对,觉着生分,不肯在凤仪宫住。”
千雪的眼神钩子一样钩进吴玉瑶眼里:
“陛下呢?天天躺一张榻的人,皇后换了个人,他能没个感觉?”
问完这句,她也不等吴玉瑶答,自己就接上了:
“他心里清楚,这点不同,瞒不了枕边人的眼。”
吴玉瑶像是挨了记闷棍,身子往后一挫,手扒住了桌子边才没摔倒,一个念头从脚底板凉到头顶心!
“……你……你是说……是陛下他……”嗓子眼堵得慌,话都说不圆。
“他点了头。”千雪话说得没有一点含糊,“要不是陛下许了,假皇后在凤仪宫,一天也撑不住。”她看着吴玉瑶。
“所以,咱们查明白了贵妃娘娘的事,知道了真后怎么死的,知道了祸根是谁,也知道了凤仪宫坐的是个假的,但……”
“这局棋,陛下坐庄,他点头让人顶了真皇后的位,贤妃把污水泼给贵妃的事,陛下可能并未查过,甚至贵妃娘娘得病,他就没管过。”
她顿了一下:
“咱们这真相掀出来,未必砸得倒贤妃那头老骆驼,倒可能先崩了自己的手。”
“至于凤仪宫那位……她是啥,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盖子,咱们掀不得,碰了,就是扇陛下的脸面。后头跟着啥,不好说。萧芙……她想知道她亲娘去了那里,咱们大不了告诉她真相,只是咱们不能在沾染这些事了。”
吴玉瑶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泄了,歪在凳子上。
“……是啊……陛下……他心里……能没个数么……”
声音小得像叹气。那块血布还摊在桌上,吴玉瑶撇开头,不在看了。
那夜之后,吴玉瑶再没提过贤妃的名字,也没再追问凤仪宫的事。她每日按部就班,请安,理事,督促萧曜功课,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郁。
千雪也沉静下来,她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萧曜,管着他的起居学课。
期间,萧琰又驾临庆祥宫几次。吴玉瑶侍寝时,眉眼低垂,温顺承欢,言语间带着恭谨与柔婉,挑不出半点错处。萧琰似乎也颇为满意她的安分守己,赏赐流水般下来,庆祥宫的日子看着风光了不少。
大公主萧芙也常来,有时是找萧曜玩,有时是来给吴玉瑶请安。她依旧乖巧伶俐,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规规矩矩行礼问好,和萧曜下棋时偶尔还会故意输给他几盘,逗得弟弟哈哈大笑。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总会在不经意间扫过千雪。
这天午后,萧曜被太傅叫去考校功课。萧芙没跟着去,坐在庆祥宫偏殿的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廊下挂着的鸟笼。千雪端了茶点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
“千雪姐姐,”萧芙没回头,声音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皇兄最近懂事多了,不像以前那么闹腾了。”
“殿下是长大了些。”千雪应道,垂手站在一旁。
萧芙转过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千雪,忽然问:“姐姐,你说……人做了坏事,是不是都会有报应?”
千雪心头微凛,面上不动声色:“公主说的是?”
萧芙转过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千雪,忽然问:“姐姐,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她问得很直接,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试探,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千雪看着她。这孩子绕了这么久,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走到内室门口,轻轻掩上了门。然后,她走到萧芙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
一层层打开油纸。
萧芙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看着那块布,小脸一点点褪去了血色。
“这是三年前,贵妃宫里的大宫女芳如留下的。”千雪的声音很低“她临死前,被人关在宫正司的禁闭室里,用血写下了这个,塞进了墙缝,公主你看完后,我就把这个布条处理了。”
千雪把布条展开,递到萧芙眼前,上面的血字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
萧芙死死盯着那些字,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呼吸变得又急又浅,嘴唇抿得发白,她看懂了!
萧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母后,我母后被毒死了吗?”她猛地抬头,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是被贤妃……害死的?”
“贵妃,”萧芙的视线再次落在那血书上,“她……她是被冤枉的?被贤妃……推出来顶罪的?”
虽然吴玉华的确想下红花害了皇后的胎,但并不想毒杀皇后那毒药到底非她所愿。
萧芙的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眼泪终于滚落下来,砸在地砖上,悄无声息。
她没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把那块布条紧紧攥在手心,攥得指节发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神却已经变得冰冷。
“公主,”千雪的声音同样平静,“路很长,也很险。”
萧芙把那块血布重新用油纸仔细包好,递还给千雪,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但血债,必须血偿。”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框上,忽然停住,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
“那……凤仪宫那个……她又是谁?”
这个问题,千雪没有答案,也无法给出答案。她沉默着。
萧芙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应,也没再追问。
萧芙推门出去了。最后那句话,冷硬硬的,塞在千雪胸口。她站到窗边暗处,看那小身板挺得笔直,快步转过拐角,没一点迟疑。
孩子心里最后那点指望,原以为母后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如今这点希望熄了。
又过了几日,萧芙还是常来,对着萧曜笑,哄他玩,看着和以前一样。不一样的是,她在偏殿待着发呆的时间长了,手里捏着本书,半天不翻一页,或者,盯着一笼子鸟,有一下没一下的投食。
等到屋里没旁人了,她才抬眼,目光扫过千雪。
这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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