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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半为怜春半恼春2

小说:

朕与皇妹

作者:

桃花应我

分类:

穿越架空

长秋宫侧殿内,卫怜换下了湿衣,梳洗过后的乌发犹带湿意,柔柔披散在肩后。

犹春端来姜汤时,眼圈仍泛着红。卫怜有些心虚,悄悄拉她坐下,吩咐宫人:“再去煮一碗来。”

“公主恕奴婢多嘴……”犹春语气沉了沉:“公主身子本就比常人娇弱,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该……”

话未说完,便见卫怜掩唇,打了两个喷嚏。

犹春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终究没再说下去。

卫怜心中也懊悔,连累犹春跟着自己一道淋雨,着实过意不去。

主仆二人正挨坐着小口啜饮姜汤,殿外宫人忽然报道:“四殿下来了。”

犹春连忙起身,珠帘轻响,只见卫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贺之章与刘子陵。

二人神色各异,贺之章漫不经心,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耐。而刘子陵则面色窘迫,局促地低着头。

卫琢不动声色上前,恰好隔在卫怜与这两人之间。

卫怜咬住唇,联想起廊下那番对话,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不安地望向卫琢。

皇兄目光含着安抚,她便缩在他身后,只探出半张脸,偷偷去看来人。

贺之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顿。

法会持续至今,旁的皇子公主早已除下素服,卫怜却仍是一身素白裙衫。小鹿般的眼怯怯瞧着他,整个人犹如浸过春雨的梨花,脆弱得一折即断。

……似乎并非是他想象中那副病恹恹的哑巴模样。

他移开了眼,除去烦闷之外,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刘子陵上前一礼,奉上卫怜遗落的檀木簪。

见了那簪子,卫怜唇边不由露出笑意,轻声谢他:“多谢公子……”

少女嗓音细软,刘子陵讷讷应下,目光飞快扫过卫怜,竟一时难以挪开。

察觉到他的视线,卫琢目光平静望向两人,话语温和却不容置喙:“表弟午后所言,料来只是无心之辞。可小妹自幼面薄,还请表弟向她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似乎骤然凝滞了。

贺之章扯了扯嘴角,眉头微拧,生硬道:“算我多嘴!给公主赔个不是,总成了吧?”

卫怜心里不喜此人,却不敢不理,只得点着头,悄悄去扯卫琢的衣袖。

她虽然不曾与贺之章搭过话,却忘不掉他当年做伴读时的“壮举”——学士罚他抄写典籍,此人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瓮青虫,悉数塞进了学士常坐的毡垫底下。

贺昭仪罚他跪在殿外,卫怜恰巧从游廊经过,才多看了几眼。

想到青虫……她下意识往卫琢身后藏了半步。

贺之章见她怯意更浓,不明白为何道过歉后,她反倒更怕自己了,心头无名火起,脱口道:“春猎在即,大不了我到时猎张好点儿的狐狸皮子当赔礼,够诚意了吧?”

这下,卫怜连脑袋都几乎缩不见了。

“表弟有心。”卫琢任由衣袖被攥紧,微微一笑:“只是小妹体弱,这回春猎未必能随行。误会既已分明,便足够了。”

贺之章紧抿着唇,别过脸去。

卫琢无意让旁人再叨扰妹妹,吩咐犹春去请御医,同时让宫人引着两名少年退了出去。

贺之章走后,卫怜仍担忧皮裘的事:“皇兄,贺公子若真要送狐狸……我可以不要吗?”

“他既赔了礼,此事就算揭过。”卫琢轻笑一声,安抚道:“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过些时日便忘了。”

卫怜这才安心,目光落回到手中那支摔出裂纹的檀木簪,忍不住发起愁来。

若早知这簪会被枝桠勾落,她是宁肯淋雨也不抄那小道了。

正思忖着如何补救,忽听卫琢道:“尚方署有位老匠人,手艺极精,这簪子交与我便是。”

卫怜闻言眸光一亮,欣喜地点头。然而她很快想到什么,犹豫道:“那匠人姓甚名甚?我让犹春送去便好……”

“不妨事。”卫琢仿佛看穿她的顾虑,弯了弯唇:“我本就有器物在尚方署,顺路而已。”

卫怜望着他,眨了眨眼:“皇兄总是最疼我……”

卫琢微扬唇角,接过簪子,慢条斯理地收好。

——

淋过春雨,一场风寒终究是躲不过。

卫怜病了有些日子,待到逐渐好转,长安城的雨仍然连绵不绝。

用过晚膳,窗外淅淅沥沥,雨声听上去像是春蚕啃噬着桑叶。她揉了揉酸涩的眼,搁下笔。

“公主不累么?”犹春服侍她褪去外衫,话里压着焦急:“明日就是寒食了,公主夜里还要去守孝,何苦熬到这时辰……”

卫怜乖顺躺下,被埋怨也半点儿不恼,细声解释:“我也没法子呀,姜母妃的经卷还差两册,又病了这么久……”

黑暗中瞥见她湿漉漉的眼,犹春心头一软。

姜婕妤是卫怜在这深宫难得的故人了。从前卫怜的生母戚美人尚在,两位娘娘便颇有交情。

婕妤病故之后,公主接连几夜躲在被子里哭,犹春还是整理床褥时才发现枕上细密的泪痕。

“奴婢若通文墨就好了……”她俯身掖紧被角,叹了口气。

“我教你可好?”

犹春一愣,忙不迭摆手:“奴婢哪学得明白,再说……若误了正事可如何使得。”

群玉殿宫人本就不多,前些年又出了个偷卖物件的宫婢,内廷赶走了好些人,犹春便是在此之后才被拨来。

二人这些年相依相偎,卫怜早替犹春想好了出路。她侧过身来,眼含期冀望着她:“待我与……陆哥哥成婚,便想个法子带你出宫。到时你就不必这般操劳,再学也不迟。”

见她似乎并无睡意,犹春跪坐在脚踏边,轻轻将脸贴着绣榻,犹豫了片刻:“公主可曾想过,若这桩亲事……”

窗外的雨声哗啦作响,骤然急切了几分。

卫怜未应声,手指悄悄攥着,过了好一会儿,又撑身坐起:“要说从未担心,自然是假的……可陆哥哥信里说了,等他此番回来便去请旨,将婚期敲定。”

她自顾自说罢,转而宽慰起犹春:“我知道你还念着那些话,可比起贺公子随口一言,我自然要信陆哥哥的,你不必担忧……”

犹春沉默了一下,抬手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夜深了,公主安歇吧。”

卫怜的确乏了,掩唇打了个绵长呵欠,缩回被子里。

吹熄烛火,犹春摸黑回榻旁躺下,心里还在想着卫怜与陆家的这桩婚约。

戚美人当年病危,才向陛下苦苦求来恩典。可这些年……陛下似乎早已忘了卫怜这个女儿。

犹春难以入眠,忽听得内殿传来窸窣轻响,像是有人又悄然下了床似的。

她心中疑惑,无声下了矮榻,轻手轻脚探头望去——

只见方才睡下的小公主正踮着脚,从殿角的楠木柜里抱出个小巧竹匣。

就着窗棂透入的几缕月光,她将匣中信笺与旧物一一取出,小心翼翼地翻看。

卫怜平日什么都不瞒犹春,这个匣子,她也是见过的——里面是厚厚一摞陆宴祈寄来的书信,除此之外,便是一枚带着陈旧划痕的蝶形长命锁。

戚美人病故前缠绵病榻,物件大多都已散尽,唯独留下了这枚锁。卫怜也不认得这锁的来历,只是视若珍宝地收起,将它当做母妃留给自己的念想。

溶溶月色如河,在回忆中静静流淌着。

卫怜将这些旧物看了又看,许久以后,才仔细又收回去。

犹春眼眶发热,不忍惊动她。待卫怜重新躺下,她才悄然又缩回榻上。

——

晨光熹微,寝殿里浮动着雨后湿润的清气。

梳发的时候,犹春透过铜镜悄悄打量卫怜的神色,轻声问:“公主当真不去寒食宴吗?”

卫怜的发丝挽作双髻垂落耳畔。她一摇头,发间那对小巧的素簪便跟着微微颤动:“……不去了吧。”

那场风波才过不久,连贺昭仪都遣了女官来群玉殿敲打,宫中想必都传遍了。她原也不受瞩目,过段日子再露面也好……

卫怜主意已定,起身至案前整理起经卷。

明日是母妃忌辰,她须将两份经文一并送去冲虚观焚祭。

犹春放心不下她,然而这些年来,公主对于守孝之事一向心志坚定,并非是她能劝转。

于是她再未多言,只快步上前,默然与卫怜一同收拾起来。

——

冲虚观坐落于皇城东隅,一到入夜时分,惯来是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卫怜来时恰逢一阵穿堂风,廊下那盏昏灯被掀得摇摇坠坠,烛火也跟着乱颤。

寒食禁火,宫中唯此一盏灯,被特许燃至子时。

值守的坤道见是卫怜独自前来,行过礼后便引她去侧殿。

此处寻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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