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渺不知到底是皇帝先来的这座茶楼,而她恰好遇见;还是她来了茶楼,正好被皇帝知晓,不论哪般她都逃不开,便只重新覆上帷帽,开门冲着张继微微颔首。
她轻声道:“麻烦给我家侍女说一声。”
张继抱拳,“夫人请放心。”
温渺跟在张继身后,一路顺着茶楼的二层继续深入,一拐弯便到了扇单独立在那里的门,光瞧装潢便与其他单间不大相同,想必是专为贵客中的贵客准备的。
张继小心推开门,侧身退到后面,温渺无奈,只得轻轻提起略长的裙摆,跨过门槛,抬脚才走了进去,身后的门便轻飘飘关了起来。
前一日京中才下过月,虽是四月天,但也谈不上太热,单间内染着熏香炉,青烟袅袅,右侧是一颇有些空间的小高台,似是专供表演的地方;左侧珠帘半垂,摆着一适中的美人榻,桌上茶水、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却没叫温渺瞧见张继口中的那位“主子”。
是人不在吗?
念头才起,温渺便见美人榻后立着一张山水屏风,磅礴大气,其后则影影绰绰,似是坐着位身姿挺拔的人影。
温渺迟疑,红唇微启,“陛下?”
“是朕。”
偌大的屏风后面传来一声比之先前更为低沉、沙哑的声音,虽带有几分病气,却并不显得虚弱可欺。
也是,病了的狮子也依旧是狮子。
温渺唇角略平,忽地想到了今早外祖说陛下感染风寒,这才停了一日的早朝,只是……这般病着不在宫中休息,倒跑到茶楼里来寻她了?
立这屏风,是怕她瞧见?还是怕那风寒传染给她?
温渺心中浮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憋闷着难受,便开口问:“陛下风寒,可是因为昨日为我遮雨?”
屏风后静坐的身影似是一顿,随后才道:“并非,春日风多,本就易病。”
她又问:“那陛下今日是有什么想同我叙的?”
房间内响起一道低笑,随即温渺才听皇帝说:“想请夫人看戏听曲,让夫人开心。”
温渺忍不住问:“陛下就不忙吗?”
“忙。”
还不等温渺继续说什么拒绝的话,皇帝又道:“所以朕在后面看折子便好。”
这话一出,温渺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老远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一边顶着病批折子,一边瞧她看戏听曲?
温渺轻咬着下唇不说话,倒是屏风后的另一人老神在在,发出了翻阅折子的动静,他哑声道:“夫人请坐,那榻上朕都叫人备好了东西,就待夫人享用了。”
说得就好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甚至怕她生出庞的忧心,提笔蘸墨的皇帝还又补充了一句,“夫人府上的侍女、护卫都会招待好的。”
可温渺依旧不愿往那榻上坐,只沉默着站在那里。
单间内安静片刻,忽的响起一声轻叹,人前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是在此刻软了嗓子,“夫人,陪陪朕吧。”
才话落,他又咳了两声。
本还硬着心肠的温渺心头微颤,她抬手摘了帷帽,默不作声地掀开珠帘,坐到了那软榻之上。
屏风后的皇帝嘴角微勾。
他知道,夫人总是心软的。
温渺落座,乾元帝拊掌。
另一侧的小戏台上很快从后方走来两人,妆容浓墨重彩、戏服衣决飘飘,乐响人动,大抵是技艺精妙,很快便将初时有些坐立难安的温渺拉扯到了戏中世界。
前方,成串的珠帘静止,斜靠在美人榻上的妇人半撑着雪白的侧脸,眼睫颤动,似是随着戏中人的嗔怒喜乐而眸光闪烁。
后方,山水屏风静立如一道屏障,却无法挡住乾元帝那深邃暗沉的视线,他静静望着温夫人的背影,用眸光描摹对方的发丝、后颈,末了才克制地收回视线,抬笔在那废话满篇的折子上落下“无用之书”四个字。
唯夫人令他舒心安适。
一折戏不算太长,但也足够讲完一个有关于穷书生和富小姐的故事。
没有那些个糟心的背信弃义,只有穷书生待富小姐如天边月一般的渴望、爱重,他初时恨明月高悬不独照他,却也拼尽全力位极人臣,最终站在了富小姐身侧,求得明月垂帘,与之携手白头。
戏罢伶人从后方悄声离开,另一乐师又捧着琴而来,手指波动,余音绕梁。
温渺最初还能听几段,但因着今日实在起的早,便逐渐昏昏沉沉,不多时便撑着头靠在美人榻上假寐。
她睡得不沉,于是当琴音骤停时,便也恢复了几分意识。
但温渺没动。
极静的单间内,她听见屏风后面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困倦与懒怠都变成了她眼下保持原样的缘故,只任由后方的身影缓缓走出屏风,一点一点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应当还是担心风寒会传染,皇帝没有靠得很近。
他的影子很高大,倾斜着一寸一寸笼罩于温渺的半身之上,光线与阴影交织地流动着,那一刻,站在美人榻前的帝王却忽然有种古怪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的影子抱住了她。
室内很静,琴师早已经抱着亲悄声离去。
皇帝站了许久,他鬼使神差抬了手,于是下方的影子也缓缓摇摆,似是蹭着抚过了榻上美妇的面颊。
她的眼睫颤了颤,后颈耳尖似是微微泛滥起薄红。
乾元帝垂着眼睛,轻笑一声,没有点明,却是拿起旁侧的软被小心盖在了温渺的肩头,遮去了那足以撩动他心神的腴润躯干。
然后,他俯身,如落羽一般亲亲了亲温渺的指尖。
……
这一觉温渺初时是为尴尬而闭目装睡的,她原先不过想看看皇帝准备做什么,却不想最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继续闭着眼睛,谁知闭着闭着,还真给睡沉了。
熏香炉内的香气还流动在室内,窗户早就被人悉心关了,等温渺被拾翠唤醒时,才发现自己竟拆了簪散发躺在榻上,便是绣鞋都被褪去摆于地上。
“夫人这会可清醒了些?”
拾翠小心撑开半截窗户缝,外侧柔柔的风进来几许,轻柔得厉害,温渺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才见自己不知道何时回了最初的那间房。
温渺轻轻“嗯”了一声。
珠帘没了,屏风没了,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帝也不见了,倒像是做梦似的,可当温渺撑着手臂坐起来时,才觉自己手掌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她展开手,却见又是一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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