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脸功夫,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柏一白走到洛桑予身边,毫不客气地评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弟子听见。
洛桑予深以为然,用力点头,他越想越气,握着双刀的手紧了紧。
在后续的剑阵配合训练中,洛桑予稍微收敛了一点,而陈照雪则对洛桑予的小动作似乎视而不见。
即使洛桑予故意慢了半拍,或是刀风“不小心”扫偏,陈照雪总能以极其精妙的微调,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剑阵的节奏重新拉回正轨。
他不再强行掌控整个剑阵,反而在引导,会特意在洛桑予负责的方位留下更充裕的反应时间和衔接空间,甚至会特意配合洛桑予的小动作,微调剑阵的局部变化。
几次下来,洛桑予发现自己那些刻意的刁难,不仅没能让陈照雪难堪,反而在对方不着痕迹的包容和引导下,整个剑阵的运转竟比最初更加圆融流畅。
他憋着的那股劲儿,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
明理堂内
“境有心转,心外无物,由此而已。”大长老紫云真人走到弟子们中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清泉滴落玉盘,阐述着清晖派入门心法的。
“…故修真之士,当明心见性,不为外物所扰。境随心转,而非心随境迁。譬如行路,纵有千山阻隔,万壑横陈,心志笃定,则路自在前方…”
陈照雪盘膝端坐于前排正中,腰背挺得笔直,听得极为专注,他目光沉静。
紫云真人讲到“心念之力与灵力勾连”时,他适时提出一个关于“灵力若遇阻,如何以神意疏导”的问题,引得紫云真人频频点头,捻须赞道:“照雪此问,直指关窍。此乃修行中‘意到气随’之关键一步……”
洛桑予的位置在陈照雪斜后方几排,起初,他还能勉强集中精神,但听着听着,那些精微的道理就像催眠的符咒,眼皮便开始沉重了起来。
他强撑着听了一会儿“心外无物”、“不滞于形”之类的玄言,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同样有些坐立不安的柏一白,柏一白显然也在神游天外,眼神放空地盯着紫云真人头顶那根古朴的木簪。
洛桑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悄悄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极其微弱地凝聚起一丝水汽,正是才在《五行术》里学到的、最粗浅的凝水诀。
一颗绿豆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指尖悄然成形。
他屏住呼吸,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
“啵!”
那颗水珠精准无比地越过前面几个弟子的后脑勺,不偏不倚地砸在柏一白的后颈上。
冰凉。
柏一白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他恼怒地回过头,正对上洛桑予那双写满了促狭和得意、亮晶晶的眼睛。
洛桑予无声地咧开嘴,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然后迅速低下头,假装在认真研读面前玉简上的道法。
柏一白气得牙痒痒,碍于还在讲学,只能用眼神狠狠剜了洛桑予一下,无声地比了个“你给我等着”的口型。
就在洛桑予低头窃笑,准备再凝一颗水珠故技重施时,一股窥视感骤然袭来。
他猛地抬头。
正前方,陈照雪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与紫云真人的问答,微微侧过身,目光正越过前面弟子的肩膀,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日里映着暖阳的湖水。
但洛桑予却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促狭和了然,仿佛他刚才那点小动作,从头到尾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洛桑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头皮发麻。
陈照雪唇角那抹温和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随即,他从容地转回身,面向紫云真人,声音清朗地开口:
“师叔,弟子以为,洛师弟天资颖悟,于道法精义常有独到见解。方才师尊所论‘心志’一题,想必洛师弟亦有所得,何不请洛师弟试言之?”
唰!
一瞬间,明理堂内所有的目光,包括紫云真人那两道锐利如电的视线,全都聚焦到了洛桑予身上。
洛桑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刚才只顾着捉弄柏一白,哪里听到紫云真人问了什么“心志”之题?
他像根木头一样僵在原地,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紫云真人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显然对这位“天资颖悟”的弟子在讲学时的走神极为不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传来柏一白压得极低、如同蚊蝇般的声音:“…天下人…阻止你…该怎么做……”
洛桑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是凭着本能,磕磕巴巴地复述:“若……若身边好友,乃至于天下人…阻止你想做的事情…你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紫云真人严厉的目光已然扫来:“嗯?桑予,这便是你的见解?”
洛桑予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心中大骂陈照雪,他方才只是复述问题,根本来不及思考答案。
就在这极度窘迫的关口,柏一白那句仓促的提醒,连同陈照雪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还有紫云真人方才讲的“心外无物”、“不滞于形”,竟奇异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碰撞了一下。
一个模糊却异常坚定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晨光,骤然闪现。
他想起了幼时在昭武王府,看到街边冻饿将死的流民,不顾管家阻拦,执意将自己的新裘衣披在对方身上。想起了无视下人“脏污危险”的劝阻,执意将那个蜷缩在角落、眼神凶狠如受伤小兽的流浪儿李妲觅带回王府。
那些画面清晰无比,伴随着当时心中涌动的、不容置疑的冲动。
他觉得该做,便去做了,旁人的目光和言语,何曾真正动摇过他?
洛桑予猛地抬起头,迎着紫云真人和满堂同门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磐石般的笃定:
“弟子……以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认定此事当为,纵使千夫所指,举世皆非,亦当勇往直前!他人言语,可听,可思,却却不可因其而移己志!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唯问本心!”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顺,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在安静的明理堂内回荡。
“好一个‘唯问本心’!”紫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严厉之色稍缓,竟抚掌赞了一句,“虽言辞尚显稚拙,然其意已明!君子行于世间,立身处世,当有主心骨!不会因他人言语而放弃己志,故当做自己应做之事!此乃立身之基!桑予,此解甚好!”
洛桑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悄悄舒了口气,后背的冷汗似乎都干了。然而,他嘴角刚来得及扯出一丝如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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