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授课。
伴随着他的书写，晦涩难懂的字符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往常的澄愿便是不懂，也会很认真地记下笔记，但今天……
他目光怔怔地盯着手里的书本，几近空白的大脑里只装着一件事。
——李知前，成了他的同桌。
隔着一条过道的邻桌和桌子挨着桌子的同桌终究是不同的。
在两人还是邻桌的时候，上课期间李知前多少会有所顾忌，但现在，他们成了同桌，不说这样有多方便李知前恶作剧，单是跟他坐一起这件事，澄愿就有些接受无能，坐在座位上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
他下意识地往右边看去，对上的却是前同桌心虚的、慌乱收回的视线。
“跟你说话呢小哑巴，你看他做什么？”李知前不满，捏着他的脸把他手动掰回来。
澄愿又害怕又厌恶，鼓起勇气拍掉那只手后，他故意没看他，用翻找写字笔的动作来掩饰他内心的慌乱。
「我要听课了，可以不要打扰我吗？」
澄愿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他已经做好跟人继续周旋的准备了，但李知前看了一眼后，却说：“可以啊。”
澄愿怔了怔。
“不过……”李知前突然笑起来，目光下落：“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能是什么好条件？澄愿想拒绝，李知前却直接凑过来，并不在意他想不想听。
“让我牵牵你的手怎么样？”
刺啦一声。
空白的纸张上被人划出一条颤颤巍巍的黑线。
澄愿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把手交叉着藏在胸前，疯狂摇头拒绝他！
“哈……”
耳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不想牵手，那，亲一下？”
边说，李知前边朝人凑过来。
心跳剧烈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澄愿忽地停下一切挣扎。
他能感受到那股陌生的气息朝他越靠越近，恐惧、绝望、恶心、厌恶……多种情绪倾轧，然而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想逃，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李知前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他喷洒过来的热气时，澄愿绝望地闭上眼，胃里一阵反胃。
但也正是这股恶心感唤醒了他，仿佛终于抢回了身体控制权那般，澄愿手撑在桌子上，猛地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
就在澄愿屁股离开椅子的那一瞬间，李知前被半支粉笔砸中。
许是力道不小，他额头上瞬间浮起一抹红印。
尚未回神间，澄愿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李知前！”数学老师皱着眉掰断手里的新粉笔，“不好好听课做什么呢？是黑板上的知识点都记下了还是考试的题目都会了？”
“人家澄愿好生生地坐着，你跟人交头接耳做什么？自己不想听也别打扰别人，再有下次你就到后面站着去！”
说完，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眯了眯眼，然后她长发一甩，又继续接着前面的知识点讲起来。
李知前面色阴沉地坐了回去。
澄愿则低着头，在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他不可能每次都指望着有老师救他。
手指扣在木质的桌面上，澄愿死死地咬着唇。
或许，他应该做些什么才是。
-
周末的课程大多是自习，语语数数英英地分布着，偶尔有老师一时兴起把自习课改为上课，底下的学生们便会哀嚎一片，让老师们哭笑不得。
对于其他人来说，今天可能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日，但澄愿不一样。
他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以至于好不容易熬完今天的课程，放学铃一打澄愿就飞速冲出了教室。
生怕晚一点儿就被李知前抓住似的。
然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看着从手心里溜走的衣角，李知前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他身形随意地往后一靠，然后就盯着少年跑走的背影，无声勾唇。
一直到跑出校门口，澄愿才安心地长舒一口气。
喝了口水缓解嗓子的干涩，澄愿边拿出手机边沿着路边走。
他打开微信，发现除了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问候的姥姥，戚临竟也给他发来了消息。
【戚临：小橙子小橙子！放学要不要一起走呀！】
【戚临：你家离学校远不远？你家长来接你吗？我让我家司机开车送你呀？】
【戚临：小橙子你放学了吗！我去找你了哈？】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
澄愿赶忙回绝他。
【澄小鱼：啊啊不好意思呀！我没看到消息，现在已经出校门了QAQ】
【澄小鱼：不用送我啦，我家离得不远，我自己可以的！】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
【澄小鱼：等以后有时间我再请你来家里玩呀。】
不过不是这个家，而是他在橘安镇的，跟姥姥一起的家。
这么回完，等戚临看见，两人你来我往地又聊了好一会儿后，澄愿这才满足地收起手机。
右手伸进口袋里，指腹却突然触到一角尖锐。
澄愿顿了顿，又摸索了两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是陆先生的名片。
烫金的字体看上去很是漂亮，澄愿伸手摸了摸，没掉色。
于是澄愿选手遗憾退场。他还挺喜欢那种金闪闪的碎点粘在手上的感觉，就好像他也能发光一样。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澄愿盯着小卡片上的那串数字，握了握拳，终于鼓起勇气划出微信添加。
不过对方可能在忙，他等了半分钟没等到通过后，摁灭了屏幕，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
但就在他低头看口袋的这一瞬间，对面汽车驶过，身后却突然响起自行车的铃声和一男生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让、让让让让！！前面的同——”
拔高的嗓音使得澄愿下意识扭头，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砰”的一声，车子撞上了旁边的墙。
澄愿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出去几步。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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