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从窗外掠过，乔若溪坐在前排，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反复观看今晚拍下的视频片段。
后座的车厢里，江雪岩和路悠悠各靠一窗，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先前江雪岩拦下出租车时，率先打开后排车门，示意路悠悠和乔若溪坐进去。
路悠悠第一个坐进去，乔若溪却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你要坐前面？”江雪岩从车窗外看着她。
“嗯”，乔若溪点头，“不行吗？我喜欢坐前面。”
江雪岩怔愣一瞬，也钻进后排，“随便你。”
……
窗外华灯初上，夜幕下的高楼大厦光影闪烁。
江雪岩肘抵窗沿，修长的手指抵着下颌，静静望着窗外——与远处的霓虹、近处的树影轻轻重叠的，是路悠悠的轮廓。
车窗像是一面镜子，把她的侧脸清晰地映照出来，鼻梁挺拔流畅，侧脸的线条熟悉又柔和。
路悠悠也望着另一边的窗户出神，三人无声地坐在车里许久，直到快下车时，路悠悠忽然转过头问江雪岩：“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江雪岩微微偏了偏头：“七岁才学。”
路悠悠感叹：“那也已经十多年了啊。”
“嗯。”
“以前学校文艺汇演，老师让擅长乐器的同学报名，你为什么从来不报？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江雪岩垂下桃花眼：“会乐器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路悠悠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心下一紧。
可能，那个时候，被大伙儿称为“胖子”的他，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自卑吧。
“会唱歌的也很多”，她像是自言自语，“但我每次都要跑去报名。”
江雪岩闻言转头看她，语气柔和：“有时候爱显摆也不是一件坏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路悠悠笑：“想夸我性格活泼开朗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你的自恋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路悠悠：“……”
出租车适时停靠路边。路悠悠下车后立即挽住乔若溪的胳膊，对江雪岩挥挥手：“你去忙你的事，我们去吃面了。”
两个女孩转身汇入人流，留他一人孤零零进了校门。
……
夏末的夜晚，风里带着微微凉意。老板将三张木桌摆到店外，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小小的调味瓶架。路悠悠和乔若溪喜欢坐外面，选了最靠边的位置。
乌龙面是两人的最爱，路悠悠饭量大，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
第二碗面端上来的时候，眉清目秀的服务生看着路悠悠笑得灿烂：“需不需要给你们再拿一个空碗？”
路悠悠会意，转头问乔若溪：“你还吃不吃？不吃就不拿了。”
乔若溪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吃不吃，我要减肥，谁像你啊，怎么吃都吃不胖，真叫人羡慕。”
“可别羡慕，我吃不胖是因为脾胃不好”，路悠悠无奈一笑，转向服务生时眼角弯成柔和的弧度：“不用拿碗了，谢谢。”
服务生点点头，转身时目光在路悠悠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乔若溪看着他的背影，凑近路悠悠：“他应该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来这儿打工。”
路悠悠：“你怎么知道？”
“年纪不大，气质又好，猜的。”
路悠悠给自己塞了一口面，边嚼边说：“我猜也是。”
离两人的饭桌不远的地方，一个捡瓶子的大爷在一旁走来走去，他佝偻着背，手里拎着一个半满的编织袋，目光不时扫过她们桌上的空饮料瓶。
乔若溪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苏打水，推了推路悠悠：“快点吃，那大爷等着捡瓶子呢。”
路悠悠打了个嗝，又拿起瓶子喝了一口：“我饱了，走吧。”
两人刚起身离开，那位大爷就快步走到桌前。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去拿那个空瓶子，而是颤巍巍地拿起路悠悠用过的筷子，夹起碗里剩下的面条——
“等一下”，路悠悠转身跑回去的时候，年轻的服务生也走出店门，向她们走来。
大爷被这声呼喊惊得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他慌乱地后退两步，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窘迫。
路悠悠跑到桌前，轻轻将面碗往旁边挪了挪：“不要吃这个，我请你吃一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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