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沈湄,她率领八千精锐攻破南天门后就在此驻扎了下来,并没有像探马报的那样打进皇城。
对外宣称有三万骁兵是她们为引出天驷军主力扯的幌子,那南天门守军被打慌了神,说什么信什么,沈湄早已安排好,等天驷军到了,她们假装抵抗一下就撤退,拖一个天驷军赶路和追击的时间就算目的达成。
那厢领了两万天驷军来平叛的崔琼到离南天门最近的金宇门,听斥候汇报完奉天军的动向,指腹在光滑的下巴摩挲了几圈,忽然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好她个沈湄,想溜咱家,也不问问咱家同不同意!”
他桀桀笑了几声,阴狠道:“走!随我去绕路去外城,今天我要让她沈湄有来无回!”
沈湄发现天驷军时,天驷军正在准备过桥,离她们只有一河之远,沈湄大惊,不明白天驷军怎么绕到她们后方来了,严桢明明保证过,来南天门的军道只有她前面这一条。
而且这还是她们选定的撤退路线,现在被天驷军占了,她们要么迎敌,要么往城内退。
沈湄看了眼桥对面,密密麻麻的甲胄听声音一万人不止,迎敌她们必然死伤惨重,可若退后的话,身后是被清空了的京师坊市,一旦进入,就是个被皇城守军和天驷军里外夹击的下场。
沈湄一咬牙喊众人迎敌,要是能把天驷军拦在桥上,她们就能坚持久一点,未必不能等来严桢的圣旨。
但是崔琼岂能让她如意,他尖声喝令:“天驷军的都给我听好了,对面那伙反贼顶天了不超过八千,我们的人比她们的两倍还多,这是一场必赢之战,谁要是取了沈湄首级,我就替谁向军使请封爵禄,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猛将,奉天军士兵虽个个悍勇过人,但在天驷军野兽般的攻势下也落了下风,沈湄当即下令众人劈桥。
桥头尸骸堆成了壁垒,沈湄满眼通红,背甲被人砍成了几瓣,她咽下口中上涌的血气,用尽全力把桥最后一根主梁劈断,桥身立刻随喊杀声一齐坠入湍急的河水,天驷军的进攻被截断了。
但她们也没有退路了。
对面,崔琼冷笑了一声,就地指挥起天驷军伐木造桥,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几百座桥沈湄还能不能拦住。
奉天兵马使看到了对面造桥的动作,声音艰涩地问沈湄:“使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沈湄嘴唇抿得发白,再不甘心她也只能承认,她到底是为自己的执念付出了代价。
跟着她来的士兵大多是在凉州时就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来之前她说她要带她们回家,她们就义无反顾地跟着来了。
她明明知道严桢把她当耗材、弃子,却还是眼巴巴地凑过去为她卖命。
沈湄哽咽:“我害了你们。”
兵马使眼睛一红:“属下愿誓死跟随使君!”
有一娘子道:“使君,干脆咱们不退了,等他们把桥架好,咱们就一起冲过去,把那太监给杀了,贱兮兮的,老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行,”沈湄冷静道,“等桥搭好,我们就跳河,各自逃跑!”
“使君你要抛弃我们吗?”
“闭嘴,都给老娘先活着!”
河流湍急,但在晔州水乡这几年,奉天军也都练出了不错的水性,到时候她们顺着河流游到各处,天驷军就是想抓也难了。
第一座简易的桥梁已经搭好,天驷军才架过去,崔琼就看到对面的奉天军一批批下饺子似的跳进了护城河,他嗤了一声。
“来人,放箭。”
岸上,沈湄一边断后一边关注对面的动静,看到天驷军的人突然排成一排,掏出了弓箭,她眼瞳猛缩:“慢!都别跳了!!!”
然而晚了,河里的奉天士兵就是一个个人肉靶子,很快河水就浑浊得不行,跳下去的几乎没有人能游出这一片。
沈湄被刺激得浑身发抖,带着同样恨毒了的士兵决定和天驷军决一死战。
崔琼看她们作困兽斗,惬意地眯起了眼,揣起手慢悠悠等厮杀结束,然后他便看到一帮偷偷靠近天驷军的……流匪?
很快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流匪人数超乎寻常,目测有一万余众,而且对天驷军来势汹汹,拿起武器就砍,一下子冲垮了天驷军的阵型,而且一对一天驷军貌似还不是这邪门的匪帮的对手,瞬间不淡定了。
“都给咱家紧着点身后的流匪!她们是奉天军的援军!”
沈湄等人杀红了眼,正是死拼的时候,突然发现位于上风的天驷军正在撤退,嘴里喊着什么她们的援军到了。
她们哪来的援军?
天驷军撤得飞快,新架的一百来座桥倒是能让余下不到三千的奉天士兵顺利过河。
沈湄看到对岸天驷军被一群流匪撵着走,沉郁的眼里闪过一道微光。
她带人过了河,到已鸣金收兵,疑似是匪帮当家的女郎面前抱拳道:“多谢义姊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某没齿难忘!不知诸位义姊是哪支军伍的?”
申月寅爽快一笑:“铁甲帮,占山吃饭的粗人罢了,不是什么军伍,帮你们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湄瞥了眼她简陋罩袍下若隐若现的宫廷制胸甲,心想这支军伍或许是不想透露身份,便不多打探,而是郑重道:“若今日能侥幸渡过难关,来日义姊如有需要,一声令下,我等必万死不辞!”
“嗐,”申月寅并不习惯扮山匪,咳了几声,回到正题,“天驷军虽被我等偷袭一时仓皇撤退,但等其重整再发,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战,还有得打。”
她见沈湄等人负伤累累,便要她们去后方歇着,由她们的人去当前锋刺探军情。
沈湄感动不已:“我等何德何能受义姊庇佑。”
她非要把牙章送给申月寅,申月寅推辞不过,收下后又咳了一声,含糊道:“你莫要谢我,你该谢的另有其人。”
她指了指天上。
沈湄心神一动:“难道是严相?”
申月寅横了她一眼:“大小王都分不清,还真想造反不成?”
沈湄神色讪讪:“某只是不敢相信,这下彻底心悦诚服了。”
她心中感怀不已,没想到记着她的,是那位一次都没见过的主子。
申月寅也不多和她寒暄,归命陛下的第一场战役,她是一定要打得漂亮的。
小半个时辰前,她收到陛下的手敕,要她去南天门帮奉天节度使拖住天驷军,她带着军伍简单乔装一番,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结果过来发现,天驷军有近两万之众,人数上她们不占优势,只好先隐蔽行事,再暗中靠近。
本想给天驷军一个致命一击,然见河中惨无人道之象,她们提前进行了突袭,虽然击退的效果达到了,但并没有给天驷军造成多严重的损伤,目前来看,论人数和装备,她们都不如天驷军。
好在她们此行目的并非和天驷军拼刺刀,而是把宫变的时间拖出来,玄甲军这几年蛰伏京中,别的不说,周遭的地形还是都摸透了,进了山能和天驷军打个游击战。
于是她带着两军浩浩荡荡进了山林。
对面,崔琼正在大发雷霆,他没想到一支乡下来的军伍还有援军,和一群戍卒打了那么久还没打赢,崔琼自觉受辱,听闻奉天军进了山林,直接要命人放火烧山。
“将军不可,京师城外严禁纵火,万一火势蔓延至京中,烧着了百姓该如是好?且这一带多是贵人们的庄子,被烧毁了她们岂能不迁怒将军?”
“谁说是我们放的?那群反贼恶意纵火,意外把自己烧死了不行吗?”
天驷军将领心中寒凉,见崔琼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再多言。
然而崔琼并没有放火成功,因为年怀奚来了。
崔琼见着他,皮笑肉不笑问:“年公公怎么来了?”
年怀奚温声说:“来看崔公公是怎么率两万精兵和八千边军打了几个时辰还没打下来的。”
崔琼看他也领了两万天驷军,只当他是来支援的,黑脸道:“用不着你狗拿耗子!”
这下他不好放火了,只能进山清剿,年怀奚任由他误会,表示要和他们一起进山。
崔琼哼了一声,既然有增援,他也懒得再休整军伍,怕被年怀奚抢了功劳,他一马当先率人追着奉天进了山林。
年怀奚看着他的身影没入绿荫,吩咐部下在原地扎营。
一都将问他:“年副使,我们不进去吗?”
年怀奚淡然解释:“奉天军的事我们不必管,等发现了玄甲军的踪迹我们再动手。”
他想要崔琼死不假,但魏禾说错了,他不会手刃崔琼,因为他嫌脏。
他又想到临行前魏禾对他说的那句话。
“良禽择木而栖,年卿何苦将我当成掠走你幼雏的天敌,而非庇护你二人的擎天大树?”
远处绿林,崔琼进去后看眼前道路崎岖,后方也没有军伍跟上,意识到不对劲,正要撤回,一支箭羽射在了他马前。
他抬眸看到了沈湄一双恨瞳,还有树上埋伏着的数不尽的奉天军,久违地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不顾一切往外冲。
年怀奚听到山中传出绵延不绝的惨叫,飞鸟一片片被惊起,扑棱棱掠过林梢,散入天际。
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年怀奚心想,总有一天,魏禾会成为真正的天子,驭万民,统万邦。
那么,他的选择是?
年怀奚阻止了人过去查看:“崔琼中了叛军埋伏,怕是已凶多吉少,我们再去无补。”
“不如就在此地哀悼他片刻吧。”
***
一时辰前,被众人惦记着的大内。
严桢回来后,无视几个大臣探究的视线,径直走到司空仪面前,问她:“敬王呢?”
司空仪指了指角落。
魏藿正在角落抠地缝玩,魏豆在她旁边守着。
严桢:“杨自牧回来后,让魏豆把她带过来。”
有她这句话,司空仪就知道老师已经拿到了诏书,否则她就该让人把魏藿带出去了。
用老师的原话来说,就是这诏书魏禾不写,便让魏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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