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意大利小镇的夜晚,人群散去,月亮悬起,远处的小山丘像松软面包窝在蓝色的雾霭中。
蒋茯月坐在石头砌起的矮墙上,含着吸管喝着手中的果汁。
她静静地喝着,身旁的人也不说话,果汁见底,触底吸管挤压气流发出异声。
梁知聿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让她紧张,攥着杯子的指尖发红。
“你还要喝吗?”
她迟疑一秒,点头:“嗯。”
“给我吧,”梁知聿双手撑着,跳回地上,仰脸对她说,“我帮你去倒。”
视线从男人的胸前划过,她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
回想起她趴在他的胸前哭,没有歇斯底里地控诉,只是默默地流泪。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清醒过来时梁知聿的衬衫已湿了一片,隐约透出里面的肉色。
她低着头,小声抱歉,似是觉得有些尴尬,正准备从他身上起开,手却先一步被男人抓住了。
“忘记那些人带给你的痛苦吧,”梁知聿直直看着她,“泪流尽,就只剩幸福了。”
幸福?
第一次,她觉得这个词离她又近又远。
它好像已经来到她的身边,触手可得的距离,于是她匆忙跑上前、想要攥紧,却发现它是一场编织的美梦泡沫。
蒋茯月有时会觉得自己像个蚌,会因为突如其来的触动而奋不顾身地弹出柔软的蚌肉,但在权衡利弊、迟疑不决后又会怯怯地缩回。
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毫无波澜地将梁知聿划分算计阵营,她有想过终止这段感情。
可比说出离开先到一步的是自己被他抓紧的手。
步步紧逼、来势汹汹。
终于,他看见洋葱下的腐烂。
于是刻薄冷酷的梁知聿看着精明自私的蒋茯月,笑着说幸福要来了。
这场专门设给梁知聿的骗局原来她早就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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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耶稣受难的时候,心脏本应钉上一颗钉子,不过这颗钉子却被擅长偷盗的吉普赛人偷走了,耶稣得以躲过这个致命打击,为了报答吉普赛人,上帝从此允许偷窃,七宗罪中都没有偷窃。
她不知道耶稣有没有获利,只知道苦难已经追到她的跟前。
蒋茯月看着跑得越来越快的小偷,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直发黑。
她见梁知聿许久没有回来,就自己慢悠悠地走回去,未曾想刚走到路灯下,一个人猛地从巷子中钻出来,抢过她的东西就跑。
天色已黑,那人往昏暗处里钻,一下子就消失在巷子尽头。
跟小老鼠似的,她哪能追上。
月光莹莹,照在高墙上,两侧透出对称的阴影,蒋茯月刚拿出手机想给梁知聿发个消息,没料到倏忽被人狠狠撞上,狼狈跌落墙角。
“不是吧。”
蒋茯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不翼而飞,接连丢了两个东西,她气得不轻。
顾不上疼,她立刻追上去。这次的小偷身形纤细,但格外矫健,两条腿运作着,眼见着要脱离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那人一惊,在即将越过拐角处抽搐一下,重重摔在地上,蒋茯月跑过来时,看见她仍死死攥着手机,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怎么偷东西啊。”
她皱眉,上手想要夺回来,却见那人颤抖着往后缩,想将自己埋在黑暗中。
“你——”
刚开口,那双干涸而悲恸的眼睛猛地与她对上,蒋茯月刹住未言的话。
头发剪得短,她没认出这是个小女孩,近看便能看出身子没抽条,年龄估摸着顶多十三岁。
她还没说什么,原先目光呆滞的人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嘴唇哆嗦,“不要、要。”
女孩说的不是很标准,但蒋茯月还是从音调中分辨出她说的是中文。
中国人?
“无论怎么样,你把手机还我吧,”蒋茯月叹气,看提及父母时她的反应,大概也是一时做错事。
女孩巴掌大的脸,怯生生的大眼睛占了一半,又那样眼巴巴看着她,像只刚出生的雏鸡。摸上她的手,蒋茯月才惊觉她是如此的瘦,肘关节隐隐透出薄皮。
“你缺钱吧。”找遍全身,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只有梁知聿送的手链。
一觉睡醒后便出现在她的手腕上。
哪怕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这条手链也依旧流光溢彩。
看了良久,蒋茯月拉过女孩的手,触碰到指尖上粗磨的厚茧,她心下觉得酸涩不已:“拿着吧,以后别做这种事情了。”
来自女孩的眼泪残留在她的腿上,又回流至她的心里,灼伤出一条条泪痕。
蒋茯月仅剩的柔软心肠也算栽在这些小女孩身上。
这个孩子是这样,梁碧萱也是这样。
后方传来轻微声响,发出一阵窸窣声,蒋茯月心下发麻,不知什么时候,目光所及的莹润月光早已溜至巷口,独留她们两人在黑暗中。
原来已经很晚了。
蒋茯月想转身去看,却没料到已被她安抚好的女孩突然惊起,目光悚然,呆望着巷口。
“你没事吧……”
话语未落,蒋茯月只觉得地转天旋,又一次摔在地上。
等她意识到什么,女孩早已仓皇逃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连衣角都抓不到。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手机,按了几下电源键却没反应,之前受伤的脚踝隐隐作痛,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走路。
梁知聿会来找她吗,蒋茯月抿唇,现在唯一的指望只有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细碎声响,且声音越来越大,蒋茯月睁着杏眼,往后看。
只见一人踏入黑暗之中,缓缓朝她走来,等在她身前站立,她才动用干涩的喉咙叫了他的名字。
“梁知聿。”
眉毛耷拉着,声音也有点委屈。
她想向梁知聿求安慰,喊了几声,可是预想中他会抱紧她的场景没有出现。梁知聿一动不动,那双乌黑的眼睛正冷淡地盯着她,他面前的空气黏着如胶质。
蒋茯月呼吸窒了一瞬。
他蹲下身子,就这么静静看了她良久,久到她觉得有些事情在失控时,梁知聿突然笑了。
“怎么弄成这样?”
“不小心被小偷绊倒了。”见男人眉眼间的笑意跟往常没有区别,她偷偷松了口气,“我脚动不了,你背我好不好呀?”
“好,”梁知聿掖好她散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她空荡的手腕时,动作顿了顿:“你的手链呢?”
她装傻:“不知道,可能落在车上了吧。”
他没再说什么,借着力,蒋茯月刚站起身,听见“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梁知聿比她先一步看见那物件。顺着他的目光,蒋茯月心下一跳,脑袋嗡嗡作响。
原以为被女孩带走的手链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梁知聿弯身,手抬刚到一半时,一截手链从指缝间溜走,“啪嗒”一声在灰尘里翻滚。
梁知聿的脸色再次冷了下去。
以为他是因为手链被弄断而生气,蒋茯月急拉住他的手:“我赔你一个好吗?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断。”
“不知道会断,还是不知道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质问他:“你到底还有多少谎话要对我说。”
“我没有。”
还在死性不改。
断裂的链节死死嵌入皮肉,可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及发现她不见的瞬间痛苦。
他发了疯似的在街上找她的身影,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蒋茯月去哪了?她又要离开自己吗?
理智回笼,他终于想起来可以给她打电话。冰冷机械的嘟嘟声在他耳中被无限拉长,双手在剧烈颤抖,险些握不住手机。
没人接。
再次打过去时对面已关机。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记得双眼从失焦转化为清明的一瞬看到的是手机屏幕上的眼泪。
两滴泪珠恰好落在屏幕里蒋茯月的脸上,顺着屏幕下滑,就像里面的人随着屏幕外的人流泪。
她会因为离开自己而流泪吗?他受虐般自问。
想必一定不会吧,十八岁那年她已经给出了完美的答卷,抛弃他这个疯子而去选择她青梅竹马的周书玉。
如今失去周书玉这个威胁,可还有千千万万个男人。一想到她这次不告而别是为了其他情郎,他的喉间猛然涌上鲜血。
要把她抓回来,永远都离不开自己。
等到他终于在巷子里找到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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