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瑶抬头直视着男子的眼睛，目光中的戏谑尽敛，莫名坚定，“听闻皇城司靖玄司有位大统领，名为云别尘，一直对翰林学士提点司天监的新秀萧焱不满，更曾上表圣上，直言此人沽名钓誉，华而不实，又多出奇诡招术，破格录为翰林学士已为荣宠，再提举兼之司天监监正一职，实在不妥。司天监监正品阶虽低，却关乎国运，非德才兼备，资历深厚者不能当之。”
白紫瑶一面说着一面调动着属于梓柔的那部分记忆。
以前的梓柔，天然站在萧焱一边，即便萧焱从不对她谈及朝堂上的事，她也关注很多。尤其对那些弹劾、诽谤过萧焱的人，她更是着重标记过。
曾经的梓柔以为萧焱是天下最好的人，所有的人对他都只有赞叹，对于这个不长眼睛的云别尘，实在恼怒的很。
如今看来，多么讽刺。
当然她不会因为对萧焱有恨，就会转头去轻信他的敌人。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信任的人都不在了。
现在她身处险境，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被白紫瑶点破身份的云别尘唇角微勾，“所以，你是萧焱豢养的人妖？”
要不是脖子上横着一把剑，白紫瑶真想一口唾沫直接啐在他脸上！
“呸！你才是那畜生豢养的妖人！”白紫瑶杏眼圆睁，怒道。
啐不出唾沫，呸还是能能呸一口的！
云别尘却忍不住地笑了，“不是萧焱的人，为何要替他卖命？”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紫瑶，她忽然有了脱身的办法。
她后撤半步，趁着他心情好，迅速离开云别尘长剑的威胁范围，“人人都说皇城司最新上任的大统领云别尘最是正直良善，一双凤眸目光如炬，天下妖魔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如今亲眼得见，您这双眼睛倒是挺漂亮，可眼神怎生得这般不好？我怎么可能给萧焱那狗贼卖命？您这般冤枉我，我可不依！”
云别尘不屑轻笑，随手打了个响指，白紫瑶双眼骤然睁大，身子竟然整个定住了。
云别尘修为有这么高吗？他们两个到底谁是人，谁是妖啊！
“你是人是妖？”云别尘再度将长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到底，白紫瑶毕竟只是刚形的“婴儿期”小半妖，脑子里还有些混沌。
不过很快，她就从桃夭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
她之所以能诞生，全是借助梓柔血泪中蕴含的神明后裔的能量。据桃夭探查，梓柔天生藏有的是西王母一脉灵力能量。
西王母不仅是长生女神，更是掌管死亡刑罚的女神，她的灵裔后代，即便只是觉醒一点点能量，都足以净化桃夭身上的妖气。
梓柔尚未觉醒时，她身上的能量就足以帮狐妖苏怜儿隐藏妖气，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她现在虽然是妖孽，却没有半点妖气，就是什么了不起的天师国师来了，也探不出她的破绽。
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但还有一个坏消息在等着她。
她堕妖后变出来的是一只魅妖，除了能施展魅术，吸食人的阳气，没有其他任何妖力。
更坏的坏消息是，萧焱的手段十分毒辣，不论对梓柔还是桃夭，施展的都是釜底抽薪的恶毒禁术。导致二者融合后的她现在没有任何能量能施展魅术。
所以说，她现在虽然是个没有妖气的妖精，却也没有任何妖力，跟普通人类真就没啥区别。甚至因为萧焱的伤害，她比普通人还弱。
白紫瑶在心里又狠狠将萧焱和苏怜儿从头到脚狠狠诅咒了一番，才提起精神重新面对云别尘。
她刚想说话，云别尘眼尾余光忽然扫到一道莫名的异动，他目色一沉，收了剑，大手向前一捞，不由分说地拢住了白紫瑶的腰，将她扛在肩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也般地离开了这块野地。
虽然现在的白紫瑶看似没有受伤，但内里刚刚拼好的骨骼肌肉连接处正脆弱得不行。突然被云别尘这么一“偷袭”，骤然间天地倒悬，紧接着又陷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之中，白紫瑶只觉得自己都要被颠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晃动感稍微平息了些，云别尘总算停下来了。
他放下白紫瑶，那边白紫瑶双脚刚沾到地面，便再也忍受不了地伏在了地面大声干呕了起来。
只是任凭她怎么干呕，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毕竟她这具身躯算是全新的，胃里什么食物都没有。
呕了几声后，一只灰色的陶碗忽然横在了她面前。
白紫瑶抬起头，就看到云别尘正站在她身前，手中端着一碗清水，递在她面前。
现在的她已是妖精之身，不必再进食饮水。为了伪装成人，她应该接过那碗水，多少喝上两口的。她虽然不用饮食进水，但是吃些喝些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她却拒绝了，她拢了拢衣衫，扶着出现在身旁的一张木桌，勉强站直身子。
云别尘收回了那碗水，俯视着她，目光冰冷而幽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人是妖？”
白紫瑶顺势坐在了木桌前的条形高凳上，环视着周遭环境，不以为意地说着，“大统领已有判断的话，又何必多问。”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云别尘扛进了一间寻常的农舍里。
屋子很简陋，屋中央有一张木桌，两条木凳，里面就只有一面土炕。炕上铺着一层稻草编织的垫子，角落里叠着一摞黑乎乎的被子。屋子四角也堆着着生活杂物，只是虽然简陋破败，收拾得还算整洁。
云别尘将那碗水放在木桌上，顺势坐在了白紫瑶的对面。他摘下佩剑，放在桌上，忽然说道：“萧焱府上虽然没有妖气，但今夜他府上分明有一股不明的势力，飞向外郭密林。”
白紫瑶心头一震，云别尘真不愧是唯一察觉到萧焱假面的人，连这些他都能察觉。
不过她还需要确认更多，夺了她神明后裔之力的的萧焱太强，她太弱了，万事都必须谨慎。
白紫瑶抬手拂了下有些凌乱的鬓角，“大统领时时都在盯着萧焱吗？可是据我所知，目前为止，萧焱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朝廷的事。相反，至少在表面上他对朝廷尽心尽力，接连破了几个妖案，大统领即便因为与国师走得近，而国师又一向与萧焱不对付而敌视他，也不该对他如此关注吧？”
云别尘抬眸直视白紫瑶，“我的确派出了暗桩时时盯着萧府。原因你不必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会死得很难看。”
白紫瑶抬手掩唇轻笑，“大统领别担心，我是聪明人，不该打听的绝不打听。我只是在做衡量。”
云别尘：“衡量什么？”
白紫瑶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疲累，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她的下巴抵着手臂，烛火下，她望着他的眸子微微转动，目光比最轻盈的丝线还要缠绵，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轮廓。
“衡量大统领够不够格做我的契约盟友。”她眸子微眯，似笑非笑般地说。
梓柔对于人类美丽的容颜，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仰，曾经的她对萧焱如此，现在的白紫瑶对云别尘也不能免俗。
借着烛火，白紫瑶发现云别尘的脸更俊了，他眼睛的形状特别好看，黑色的瞳仁深邃又明亮，眼尾线条优雅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风流的弧度，但又被他眼神中的冰冷寒意压住，丝毫不显轻佻，只余下难一种言的贵气与疏离。
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单看竟有一种不输女儿家的沉静与精致，可嵌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又莫名和谐，丝毫不见阴柔之气。
这般俊俏的长相，如果去掉满身的杀气，应该也会是个温柔的人吧？
想到这里，白紫瑶唇角不觉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云别尘的脸莫名红了，他忽然有些恼怒，眉头愤恨地皱起，“衡量我？现在的你，怕是没有这个资格。”
白紫瑶弯眉一笑，“说到这，我倒是很好奇，我是妖或是人，大统领会分别怎么处置我？比如会杀了我？”
云别尘重新端起那碗水，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若无其事般地回答：“是妖自不必说，是人——”他的目色忽然一滞，旋即转到白紫瑶脸上，目光忽然坚定，“你不可能是人。”
白紫瑶眉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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