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寒英伸出手,将她正拈弄着的那枚蜜枣拿走,他对上她抬起的眼眸。
在晚夏的夜色月光之下,杜筠溪的眼睛仿佛也蒙了一层朦胧的月光,柔柔的,沁着水润的澄澈。
仪态端方优雅的年轻郎君俯身靠近她,轻声说道:“我应该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个君子。”
“我的性情不高洁,举止不文雅,与你也不曾琴瑟和鸣。”棠寒英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伸出手,在她讶然的注视之下,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抱在了自己大腿上。
就如那个雨夜。
他用一只手挡隔在她后腰和石桌之间,让正在下意识往后逃避远离自己的女郎只能倚靠在他冰凉的掌心中。而另外一只手,不由分说地轻轻捏住她姣好的下巴,用嘴唇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和轻轻的惊呼声。
不如他温润清淡的外表气质,他的吻凶狠又激烈,仿佛试图掠夺走她口中所有的津液和吐息,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占有欲望。
杜筠溪知道不用问了,就是他。
她抬手试图推开他,他的手指却顺势沿着她的手腕,暧昧地往上滑走,从薄薄的夏衫底下,托住了她的手肘。
他的手并不安分,比上次更过分了一些,隔着腰间的衣衫,在轻轻地拂弄着。这种感觉很奇妙,杜筠溪下意识地做出咬唇的动作,咬住的却是他正在她嘴里作乱的舌尖。
男人如水墨画般的眉眼轻蹙了一下,然后他反咬了回来,更多的像是在吮吸,不疼,却发麻。
隔着布料紧挨在一起的大腿,似乎正在发烫。杜筠溪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她的手臂只能抓住浮木般抱着他的腰背,她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一只无尾熊,挂在他身上,他明明是坐着的姿势,却从上到下都牢牢掌控住了她。
从最开始的吃惊震撼过后,杜筠溪发现自己逃脱不了,她努力静下心,开始感受他吻自己的感觉。
然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
或许是因为他的臂弯帮她挡住了坚硬的石桌,他将她捧在掌心,用保护的姿态在强吻她。也或许是他脸上的神态专心致志,近乎虔诚,吻得十分珍爱。
更或许,她其实从来没有讨厌过他这个人。
棠寒英察觉到她终于不再排斥自己对她的亲近,便渐渐放慢了节奏。他含住她柔软温热的唇瓣,亲昵地跟她耳鬓厮磨着。
皎洁的月光之下,爬满碧绿藤蔓的墙头上,一道坐得笔挺的高大身影正凝固般焊在上面。
扬长青不知道出现在这里多久了,没有人发现他,直到石桌上拥吻的两个人分开,他才悄悄离开。
棠寒英帮杜筠溪倒了一盏茶,是他亲手泡的,用上好的龙井绿茶。正好放到温热,杜筠溪低着头,饮了几口,脸上的热气稍稍退却,人也回神了。
真是美色误人,她刚才没有抵挡住诱惑。
“真的是像我猜想的那样吗?”四下安静,杜筠溪缓过劲后,再看向面前的郎君,感觉很多话自然而然就能问出口了。
他们无形之中走近了许多,关系正在走向亲密。
棠寒英的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他要极力克制,才能不倾身过去吻她。
“虽然听上去很荒诞,但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扬长青。”棠寒英眉眼平静地说道,“当然,扬长青也如此,他一度以我的身份待在你身边。”
“……”杜筠溪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失态说错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很神奇,“听上去很离谱。你们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棠寒英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不想吓到你。而且,我和他都从你这里听到了以前从来不会听到的话。我其实很羡慕他。”棠寒英移开视线,望向天边的月亮,“我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经历过这件事后,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棠寒英转过脸,凑过去,在她唇瓣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弯了弯唇,说道:“后悔没有在新婚之夜就跟你圆房,跟你当一对真夫妻。”
杜筠溪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被偷亲的嘴巴,半晌,才喃喃道:“凌疏,原来你是这么孟浪的人。”
话是这么说的,就寝的时候,棠寒英还是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没有跟着杜筠溪到主屋安歇。
杜筠溪还在慢慢消化这个荒诞的事情。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下子是院子里的画面,一下子是她和他们相处时的光景。很多细节已经忘记了,但也有很多她当时疑惑的地方在回想起来时茅塞顿开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这段时间都很古怪,说的话也无法用常理理解。
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夜风,映照在青砖上的月光宛如被惊扰的水波纹,轻轻摇曳着。一道身影如猫儿般悄无声息地跳进来,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床头。
杜筠溪察觉到动静,已经坐了起来,扬长青那张凝着冰霜般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阿青?!”杜筠溪没有来得及唤出他的名字,他欺身而上,捂住了她的嘴巴。
昏暗的光线里,双目对视着。杜筠溪眨了眨眼睛,扬长青这才松开手,他坐在她身边,酝酿许久般才开口说道:“他都跟你说了?”
“嗯。”
“他是不是很卑鄙,用这个理由就亲你了。”扬长青攥紧手指,“你明明喜欢的是我,关他什么事?”
“……你看到了?”杜筠溪尴尬至极,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被亲疼的嘴唇,“那你怎么不打断我们?”
扬长青霍然看向她,冷声道:“你们那般亲密,我怎么好破坏你的好事?”
他又说道:“我是你的什么人,有资格站出来打断吗?”
杜筠溪闻到了空气里酸溜溜的味道。扬长青说完后,别开脸,双手环胸,坐在一边抿唇不语了。
杜筠溪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腰身,他也不反抗,任她戳自己。
“阿青,你老实说,你在那天下雨的晚上,是不是想用凌疏的身体,来吻我?”
扬长青被戳破心思,不太自在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没想到他真的是这样想的。杜筠溪定了定神,无奈地说道:“你看,你这不是让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吻回来了吗?那天我没有拒绝你,今天我如果拒绝他,他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好好配合解毒了。”
扬长青闷声闷气地说道:“你让他亲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杜筠溪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诚实地说道:“如果我说,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呢?”
“还有其它原因吗?”扬长青的唇色白了一下。
杜筠溪不忍心,但她在阿青面前从来不说违心话,她轻声道:“我好像不讨厌他。”
扬长青抿起嘴角,问道:“仅仅是不讨厌吗?”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扬长青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阿筠,你有时候也没必要这么诚实。”
“你们情况太特殊了。”杜筠溪也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都有点分不清你们两个人了。”
扬长青看向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现在亲一亲我。”
“什么?”
“没有什么,你先亲。”他转过身,目光灼灼。
杜筠溪有些犹豫,他耐心告罄,猛地凑近她,跟她贴着鼻尖,那双乌黑发亮的葡萄眼在夜色里显得湛亮。
薄薄的唇瓣,近在咫尺。他的唇形显得锋利淡薄,抿起来的时候好像刀锋般,贴近才知道,其实很软。
但没有任何技巧,就是单纯地嘴贴嘴,就像撞上来一样,还把她的牙齿嗑疼了。
扬长青又飞快地坐正身子,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脖颈处泛起了红疹般的颜色。
杜筠溪摸了摸有些发酸的牙齿,看着面前属虎一样的少年,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现在能分清了吗?”
“什么?”
“他亲你,和我亲你,感觉肯定不一样吧?”
那确实,简直天差地别。
杜筠溪扶额轻叹一声,阿青,你这样算哪门子亲亲啊!
扬长青握了握手指,转过脸又要撞上来,杜筠溪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铁一样硬的肩膀,倾身吻住了他。
扬长青不动了,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地呆在原地。
杜筠溪含住他温热的唇瓣,轻轻地吻他,像一阵春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香气。扬长青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正飘散着无数粉色桃花瓣,柔软的,香甜的,让他口舌生津,升起陌生的躁动。
杜筠溪放开他,端坐着一本正经地说道:“阿青,这才叫亲亲。”
“……”这是被阿筠嫌弃了吧!扬长青抬起脸,正要说些什么,触及女郎泛着绯色的脸颊,一时口干舌燥,连忙移开视线,不敢跟她对视了。
两个少男少女各自端坐在一边,徒生局促。
杜筠溪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能变得那么大胆。
应该是棠公子把她教坏了!
“是他教你的吗?”扬长青的声音从昏昏然的月色里传来。
杜筠溪强装镇定,否认道:“才不是。”
那就是了。扬长青酸溜溜地说道:“我不介意的。”
那就是介意的,还非常介意!杜筠溪赶他走:“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参加宴席,到时辛卫天肯定要拉着你应酬,你要接待很多人。”
扬长青朝她轻轻靠过来:“肩膀用一下。”
杜筠溪让他靠着自己。扬长青怕把她压坏,知道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卸了些力道。
两个人就像在通州县青梅竹马长大的那段岁月般,相依相靠着,在黑暗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阿筠,明天见。”扬长青又跟黑夜里的猫儿般,轻敏灵活地翻墙离开了。
*
第二天国舅府盛宴,即便是大白天也在府里点了灯笼,笙箫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交织着酒香、肴馔的热气。宾客衣香鬓影,笑语喧阗,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扬长青一身华服,却依旧难掩周身那股与这繁华场景格格不入的冷硬气息。他沉默地跟在辛卫天身后,像一柄被强行纳入华美剑鞘的利刃。对于各方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或谄媚、或忌惮的目光,他一概以不变的冷峻应对,只在辛卫天介绍时微微颔首,惜字如金。
他的视线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扫向席间某处——那里,杜筠溪正安静地坐在棠寒英身侧。
杜筠溪今日打扮得清雅脱俗,不似以往穿着束袖的裙衫,而是挽了披帛,长裙广袖,一如京都贵女。她低眉顺目,扮演着温婉的棠家少夫人,极力低调着。
棠寒英端坐着,他鲜少露面参加京中权贵们举办的宴席,因此招来许多目光。
他坦然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动作娴熟地倒茶。
不过,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随着一声尖利高亢的唱喏,众星拱月的辛太后携幼帝款步走来。
已经落席的众人纷纷起身,伏地行礼。
辛太后笑容温煦,示意众人起身,又特意亲自上前扶起辛卫天,目光落在他身边的扬长青脸上。
扬长青抬起眼,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辛太后。
她长得极其艳丽,凤冠金钗,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依旧美艳动人。
但她身上的气势是在上位许久的威严和深沉,经历过时光的磨砺,显然不如她外表那般年轻。
一个矛盾的人。
扬长青也任凭对方打量着自己,辛太后感慨道:“兄长,他极像你,倒是看不出阿嫂的一丝眉眼。”
辛卫天红光满面,十分精神。不过这副模样落在辛罗琦眼里,更像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般。她微笑着,将身旁七八岁左右的年幼帝王拉入手中,说道:“圣上,你阿舅如今也有孩子了,这是你的表兄。”
扬长青跟对方清澈懵懂的眼睛对上。天家姓姬,这年少帝王不是辛太后亲生,他的母妃出身低微,早已不在人世。因此尚在襁褓之时,他便养在了辛罗绮膝下,连名字都是她给取的,名姬宥。
姬宥站得端正,显然平日里便被要求要有帝王威严,他很老成地点点头,示意身边的宦官将准备的贺礼赐下。
是一副质地精良的弓矢。
“听闻你与舅父一样喜好武功,孤赐你这把弓矢,望表兄将来能征不义者,佑我大夏朝。”
扬长青双手接过,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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