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伤人得很,云黛埋下了头,不敢去看陆晏听的脸色。
露在斗篷外的耳朵也没听到陆晏听的回答,只捕捉到四人匆匆朝前跑的脚步声。
陆昭宁却毫不客气,一张锋利的嘴似淬满了紫红色的毒,喷射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浮山一层暗灰的毒粉。
“现在巴巴地凑上来做什么?还想再来刺瞎我一只眼吗?”
“郡主!”
徐青停了下来,率先打断陆昭宁的话语。他横着眼,棕黑的瞳孔躲闪地扫了眼陆晏听,又迅速瞪回来,像一只护主的忠犬。
云黛只觉得脑海里倏然爆开一大团炸药,她扭头望望陆晏听,对方却只是皱皱眉,似乎认下了曾经的所作所为。
“从小到大,王爷这个做兄长的,为郡主做过多少事,郡主如今都当过眼云烟吗?”
“唰!”
陆昭宁回过头,手腕如毒蛇般迅速伸向陆晏听的腰间,猛地拔出那把银光闪闪的利剑。
陆晏听没有躲。
他的黑瞳盯向锋利的剑尖,淡然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剑光,飘向很远很远的时空之外,看到了一支染血的银簪,以及银簪下哇哇啼哭的婴儿。
“他是愧疚吧,愧疚自己的所作所为,怕我知道后来报复他,所以提前去弥补一二,”她的话是对着徐青说的,右眼却一动不动地落在陆晏听眉间,“什么兄妹之情,都是假的。”
陆晏听垂下眸,睫毛在眼皮上扑闪着降下,似乎要遮住眼底万千的情绪。
他忽然伸出手臂,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锋利的剑尖,流出一抹艳丽的红痕,潮湿的空气也染出血腥味。
陆昭宁冷笑一声,手指一张。
剑柄落了下来,首先是悬空地立在那儿,紧接着,像是系着绳的秤砣,从与利指持平的空中坠落,甩出一段光滑的圆弧。
陆晏听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长剑朝空,当年的银簪似乎转了个弯,没有落入眼眶,只是戳向了棕木的屋顶。
“带上你的人滚回去。”
陆昭宁的嗓音也随着剑柄落了下来,闷闷的,似乎含着一股腥味,她再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扭过头,不再看陆晏听,彻底、决绝地背过身去。
云黛看到了她的眼神。
那道眼神很轻,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凉凉地拂过她的眼皮。
和多年前从小巷里走出的小姑娘一样。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哭。雪白的眼球和乌黑的瞳孔里,只盛满了无言的悲凉与决绝。
云黛心头一颤。
“你不会再背叛我吧?”
陆昭宁的声音很低,似乎快要被雪花一片一片地埋下去,埋进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陆晏听定然也听到了,他的身子一震,不知稳没稳住。
云黛没再往后看,她走上前,紧紧攥住陆昭宁的袖口。绒绒的袖面里夹杂着碎雪,晶莹地反射出亮光,像是千万滴细小的泪。
陆昭宁最讨厌背叛了。哪怕只是总角的年纪,院子里的下人偷偷嚼了几句舌根,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她很会抛弃人,会把那些让她讨厌的、伤心的、怨恨的人,通通赶出自己的世界。
陆昭宁的脚步开始动了,一步一步。脚下分明不是雪地,但陆晏听的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一只又一只的脚印。
完整的、笔直的,没有丝毫犹豫。
那一刻,他终于败下阵了,他张开嘴,想发出声音,像以往一样,唤出她的名字,或者歇斯底里一些,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叫住她,叫住她就好。
他确实这样做了,他张开嘴,往日的薄唇成了一圈白白的圆,他的喉结开始滚动,小舌头弹了弹,但却只涌上一股厚重的血腥味,重重压在他的喉头。
一口深红的血从口中吐出,斑斑点点,染上浮了层白霜的土黄色的地,像是冬日前纷扬而落的红山茶,一片一片堆叠在苍老的树根下。
“哐当”一声,银白色的剑越过他的手掌,猛然掉落,重重砸上暗红的血点。
他抬起眼,再次往前方望去。陆昭宁不知听没听见,应该是没听见吧,她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了。
心口震得发麻,这一刻,迟来的痛感终于顺着僵硬的血液涌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颤栗着,似乎要从身体里炸开,将整个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这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徐青低着头,看着陆晏听一滴一滴流血的手掌,看着他触目惊心的唇边血,一时失了反应。
“阿宁,阿宁……”
陆晏听的低喃终于将他唤了回来,他掏出手帕,慌慌忙忙地蹲下身,去为他包扎那只受伤的掌心。
也就是此刻,他才听清了那张唇瓣张张合合的话语。
“我,我也想为你挡住那根簪子……”
陆晏听的眼神失了焦,只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虚无的身影。
徐青终于不忍,低下了头,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他自幼跟在陆晏听身边,他的心思,他或多或少总能猜出几分。
如果陆晏听能早一点看出端倪,如果他能再回到六岁时,或许一切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他会把她藏起来,或者带出去,绿瞳又如何,无血缘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什么兄妹之情,都是假的。”
兄妹之情是假的。无论是李慎仪,还是陆明钰,谁又能让他日日夜夜挂念在心头呢?
但正是因为能猜出,他才更不能做什么。
奸生子,还是与同父异母的兄弟□□而生的孩子,倘若真暴露出来,陆家容不下她,姜家这般态度,更不会容下她。
世人的唾沫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比如今更多。毕竟,同一个没了一只眼的郡主相比,不清不白的身世更能引起恶意。
陆昭宁无法否认,百口莫辩,比今日的陆晏听、十六年前的陆晏听更甚。
天地间的雪色越来越大了,雪声噗噗打在地面上,像是砸上了伤心人的痛处。
“王爷,我们走吧。”
有些人,早该断了的。
*
陆昭宁跑得飞快,云黛感到心肺都跟着步子在跳,却不敢让她停下来。
陆昭宁侧脸看了她一眼,瞳孔中起伏的情绪全被压了下去。
“这一路上都没瞧见马,密道这般狭小,他还敢带着马逃,必然走不快。”
云黛点点头:“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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