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火在暗夜摇晃,光影似水一般搅动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浓烈的腐草味,无声无息地侵蚀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陆昭宁抬起眼皮,试图打量眼前的老者,但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弱的、摇摇欲坠的身影,仅仅能看见半截骨头突出的下巴。
“虞娘。”陆昭宁扣紧了手下纤细的脖颈,眼睛盯着面前的身影,吐出两个字。
“小人离京久了,未曾听闻虞家,敢问虞大人——”
陆昭宁心头一跳,抢先把话头截了过来:“我并非京都人士。”
“哦?那便是阳州人了。”
阳州?这可是李泓吟往日的属地。陆昭宁的指头攥紧几分。他究竟在试探什么?
“不管是哪儿的人,如今都是陛下的人了,”班主咳嗽两声,不顾陆昭宁暗涌的惊诧,又缓缓开了口,“五娃,去给贵客上茶。”
被唤作“五娃”的小丫头在半空扑腾两下脚丫,见挣脱不开,愤愤回头瞪着她。
“不必了,不知班主——”
“师父!您还没睡吗?”
风雪太大,压碎了所有脚步声。莹娘的话语一出,陆昭宁顿时闭了嘴,警惕地望向眼前虚晃的人影。
“你师父起夜呢,点个蜡。”黑影之后又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莹娘应了声,似乎离开了。
但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
正房里是班主和他们的师娘,这是云黛说过的,但这长歌班里,似乎所有人都轻飘飘的,没有半点脚步声。
陆昭宁张口想说话,手中拎着的小丫头却突然戳了她一下。
她瞬间闭了嘴。
黑影里走出个发丝银白的奶奶,她拿起烛台,飘摇的火苗衬着她矍铄的双眼。陆昭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直到一只骨节突出但却仍然细腻的手掌推了推她的肩,将她搡到帷幔后边。
“嘎吱”一声,门开了,师娘将手边一团灰黑色的东西递了出去:“既然来了,就帮你师父把尿壶倒了吧。”
“……是。”莹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捏着鼻子,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尿壶拎了出去。
原来她还在呢。
陆昭宁心中不免溢出几分后怕。
没多久,莹娘又回来了,没好气地将尿壶往门槛里一放,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师娘又将木门轻轻关上。门外风雪飘摇,却全都隔绝在外。
“你们是什么人?”
陆昭宁将手上的五娃放下,紧绷的小臂松着手垂下来。
“永和年间,小的在献灵帝身边当值,当时犯了错,本该处刑,但当今圣上心慈求情,只被驱逐出宫。”
“你……是陛下留在这儿的线人?”
“咳咳……现在不是了,”班主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五娃跑过去,端来热水,“当年跟着我一起出来的还有茗山,如今我老了,便都交给他了。”
“他和莹娘可不对劲。”陆昭宁终于坐下来,冷冷说道。
“我也是几日前才发觉的……”班主又咳嗽两声,“五娃告诉我,他们弄来了粮食,竟自个儿藏了一半在——”
“——地道。”陆昭宁接上了他的话。
方才瞧见空荡荡的仓房时,她还在猜想是不是挪到别的屋子里去了,可如今听了班主的一番话,她才彻底否定了先前的猜想。
两方并非一条心,莹娘表面又受制于班主,自然不会把这么大一笔粮食放在班主眼皮子底下。
但他们藏下来的粮草又得避着外边那群官员,思来想去,也只有通向城外的地道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班主摇了摇头:“虞姑娘,不知道了,我病后,他便接手了往京都通信的信鸽……我,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罪该万死……”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陆昭宁没什么悲悯之情,外边几万人等着吃饭,她没功夫来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地道在哪儿?”
“后山……洞穴之中。”
*
山野之中,飞雪片片。云黛谨慎地将两匹马栓在低矮的屋檐下,朝四周悄悄张望着。
似乎怕她们发现什么,莹娘给她们安排的住处偏僻得很,周围只有一些破败的房屋,久无人居,根本没人能发现她们的动静。
她闪身溜进屋内,关紧屋门,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袍,将雪抖落干净,缩进被褥里。
小姐进去那么久,却丝毫没有动静时,她便觉察出几分不对了。最终让她做出调虎离山的决定的,是角门边诡异的栓门声。
没有哪户人家能粗心到连门都忘了栓的,何况是这种灾荒之年。他们这明摆着是要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情急之下,她狠狠抽了上身下的马,马儿长嘶一声,尥起蹶子,被她鞭策着往前跑,身后的角门传来动静,她没有回头,径直策马往回跑去。
当时自己来不及反应,如今回想起来,没了小探花,纵使小姐侥幸脱身,又该如何回来呢?
可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身后跟着个尾巴。
“咚咚咚。”
没多久,外边果然传来了叩门声。黑暗之中,云黛睁开眼睛,但没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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