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医院的负一层,仿佛是这座城市遗忘了自己还有一块烂肉挂在地底。它不像别的地下室那样只是阴冷潮湿,而是像被时间啃过一口后随手丢弃的残渣——混凝土天花板厚得足以挡住阳光,也挡住了所有希望。这里的灯光常年昏黄,不是为了节能,更像是某种慢性病患者的瞳孔缩放:忽明忽暗,呼吸不稳。每盏灯都像是在假装还活着,其实早就断了气,靠一缕苟延残喘的电流吊着命。
在这片连老鼠都不愿久留的地界深处,一间储物间孤零零地蹲着,门框锈得如同一位患了关节炎的老兵,轻轻一碰就能咳出铁屑。门缝里渗出的湿气浓稠得能拧出水来,带着一股子陈年霉味和清洁剂混合后的诡异香气,闻起来像极了某位护士长年轻时用过的廉价香水——据说那瓶香水后来让她过敏进了ICU,从此再也没人敢提它的名字。
这扇不起眼的铁门背后,藏着第一起“非典型性死亡事件”的起点。官方说法叫“意外”,但谁都知道,在圣保罗医院,“意外”是个万能词,既能解释漏水也能掩盖谋杀。而这一次,它要背负的,是一具俯卧在清洁桶里的尸体,以及一段即将从地底爬出来的真相。
空气中的气味堪称行为艺术级别的混搭:消毒水那股刺鼻的化学气息,像极了青春期少年第一次喷古龙水时的用力过猛;而墙壁深处滋生的霉菌,则散发着一种类似泡发太久的木耳加隔夜豆浆的芬芳。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胃部抽搐的窒息感。这不是普通的脏乱差,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腐败——仿佛整栋建筑的骨骼都在缓慢溃烂,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段被封存了三十年的医疗事故档案。
就在这里,乃朴,一个勤恳工作十五年的护工,完成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值班。他的死法极具创意:上半身完全浸没在一个半人高的清洁水桶中,水面浑浊泛油光,漂浮着几片疑似厕纸的纸屑和一些无法归类的杂物(有人说是药盒碎片,也有人坚称看到了一小撮灰白头发)。水波因尸体的沉压微微晃动,映出天花板上摇曳的灯影,宛如一场低成本恐怖片正在无声上映,导演还是个预算紧张、只会用闪烁灯光营造氛围的新手。
最离奇的是他的手——手指僵硬地贴在桶壁边缘,指尖发白,指甲缝里嵌着不明黑色物质,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在试图攀爬而出。可惜命运没给他这个机会。也许他只是想换个姿势睡觉?毕竟值夜班太无聊了,找个桶泡个澡也算另类放松?可惜没人能问他了。
清晨五点十七分,当值护士于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时,大脑当场进入蓝屏状态。她原本是来取拖把的,结果拿到了人生中最贵的一张“惊吓套餐”。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失去了对现实的理解能力,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类似被掐住脖子的猫发出的呜咽。她跌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打包寄往冥王星,只留下一副躯壳在这里填写事故报告。
那一刻,整个地下室安静得过分。通风管道的嗡鸣消失了,连老鼠啃噬电线的声音都暂停了三秒,仿佛连它们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只有那具沉默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用溺亡的姿态诉说着无人听见的呼救——如果监控有声音的话,大概会录到一句:“谁能帮我把头抬出来?我还没打卡下班。”
院长巴颂接到电话时,正翻阅一份关于引进新型核磁共振仪的可行性报告。手机铃声划破办公室的宁静,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一张精心熨烫过的白纸。他接起电话,脸色在短短几秒内由“今天股价不错”转为“我可能要进去了”。冷汗如细密的雨珠般从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那件价值四位数的定制衬衫领口。他慌忙抽出丝质手帕——那是他夫人去年送的情人节礼物,绣着他名字缩写的金线如今已被汗水泡得有点褪色——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脖颈与手掌,动作机械而急促,仿佛这样就能擦去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乃朴的脸在水下扭曲,嘴唇微张,好像在说:“院长,加班费结一下。”
“意……意外?确定吗?”他的声音低哑,尾音微微颤抖,像是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火光,随时准备熄灭。那双平日里威严有加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瞳孔深处藏着无法掩饰的惊惧——不是因为死了人,而是因为这个人死错了地方、死错了时间、甚至可能死错了身份。
后勤主管低头站在办公桌前,声音越来越轻,像极了小学时被老师点名回答不会的问题:“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锁完好无损……监控系统……呃,地下室西侧的摄像头已经报修三天了,维修单还在流程中,还没来得及处理……”
话未说完,空气已凝固。巴颂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块早已湿透的手帕,指节发白,仿佛捏着的是他自己岌岌可危的命运。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死亡事件。圣保罗医院表面是一座现代化医疗机构,拥有先进的设备、优雅的大厅和全年盛开的绿植墙;实则是一座深埋于城市地下的秘密堡垒,地下不止有储物间和管道,更有通往未知区域的密道、未经登记的实验室,甚至还有一间据传专门研究“人类意识转移”的黑室——代号“蝴蝶计划”,一段禁忌,一种足以颠覆一切秩序的存在。
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人命的事故,都可能成为引爆这一切的导火索。媒体的关注、上级的调查、内部的动摇……一旦链条断裂,后果不堪设想。他的位置、他的权力、甚至他的性命,都将像那个清洁桶里的水一样,哗啦一声流进下水道,再也捞不回来。
“封锁消息!”他猛然起身,一掌拍向桌面,震得笔筒跳起,文件纷飞,连窗台上那盆号称“永不凋谢”的人造绿萝都被吓得抖了三抖。那一声巨响,既是命令,也是自我催眠。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用尽全力维持着权威的姿态:“对外宣称乃朴因突发心脑血管疾病导致晕厥,不慎溺亡于清洁桶中。医院将给予家属最高规格抚恤,并承担全部丧葬费用!另外——”他目光如刀扫过在场所有人,“所有知情者严禁外泄,谁若走漏风声,立即开除,永不录用!若有其他后果,自行承担!”
命令下达后,办公室重归寂静。但他那双不停眨动的眼皮,和藏在袖口下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内心的溃败。他不是在主持正义,而是在掩盖深渊。他想把这件事当作一场不幸的意外埋葬,就像医院地基下那些从未被记录的尸骨一样,永远沉入黑暗——毕竟,谁会在意一个护工的死呢?他又不是主治医师,连年终奖金都没资格拿全额。
然而,再严密的封锁也挡不住流言的滋生。它不像新闻那样张扬,而是如藤蔓般沿着病房走廊、护士站台、餐厅餐桌悄然蔓延。病人们低声交谈,眼神闪烁,仿佛每个人都在演一部内心戏叫《我知道点什么但我不说》;夜班保安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其中一个据说当晚曾听到地下室传来“像是有人在唱歌”的声音,歌词听不清,调子却诡异得像安魂曲;就连药房的老员工也在配药时突然停顿,喃喃一句:“听说了吗?地下室出事了……”
第二天清晨,保洁阿姨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张揉皱的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别信桶里的水。”字迹歪斜,墨迹晕染,像是写完就立刻后悔了。她顺手把它扔进了碎纸机,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连请假条都写得这么玄乎。
而在医院最偏僻的角落,一台本应报废的旧监控录像机,正悄悄运行着一段未标记的视频文件。画面模糊,时间戳显示为凌晨4:58,镜头晃动,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弯腰靠近清洁桶,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下一帧,画面中断。文件名为:backup_07.exe。
没有人知道是谁上传的,也没有人敢去查看完整内容。
毕竟,在圣保罗医院,有些真相,比死亡更让人害怕。
而那个清洁桶,几天后被人悄悄换掉了。新桶洁白锃亮,标签上印着一行小字:“抗菌防霉,终身保修。”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是偶尔,深夜路过储物间的护士会听见轻微的滴水声——
滴答。
滴答。
像极了某种倒计时。
叶馨蒙就是在那样的午后,踩着阳光和阴影的交界线走进圣保罗医院的。那光景美得像幅画——树叶筛下的碎金在她肩头跳跃,风懒洋洋地翻动她手中的信封,连空气都带着点消毒水混着茉莉香薰的诡异和谐。这地方本该是救死扶伤的圣地,可她知道,这里更像是个披着白袍的马戏团:医生是小丑,病人是观众,而死亡,是每晚准时上演的压轴魔术。
那天,树荫下却不像往常那样安静。一群本该躺着输液的病人围成一圈,脑袋凑得比八卦群里的群友还紧,声音压得比Wi-Fi信号还弱。他们不是在讨论药价,也不是抱怨护工态度差,而是在聊一件听起来荒诞到可以拿诺贝尔离谱奖的事:
“你听说了吗?那个叫乃朴的护工……淹死在清洁桶里了。”
“哪个桶?就是那种一人高、口比脸盆还窄的老式铁皮桶?”
“对啊!他一个大活人,脸朝下一栽,就再没抬头。没人听见动静,监控也没拍到啥,就跟被水桶吃了一样。”
“我昨夜路过B区走廊,听见哭声,凄得能让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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