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若羌国的皇子,自小苦读诗书,攻六艺,样样比皇兄们强,可父皇却从来没给他一点好脸色。宫里都是看人下菜,作为六宫中最不受宠的小皇子,没少被蹉跎。
恨吗?他当然是恨的,要不是父皇太过明显的偏心,他也不会时刻被践踏。
可是有一次,寒冬腊月里,不知哪个奴才将他的冬衣尽数藏起来,又收起了炭火。他冻得浑身发抖,都没有人理。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坠冰窟。
再次醒来时,他首先看见了父皇惊惧的脸,然后是乌泱泱一片趴在地上的奴才。他看着父皇嘴唇一张一合,也分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好虚弱地摇摇头。
父皇看着他,沉吟许久,最终从衣兜里拿出这枚玉佩,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玉佩轻轻放上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他只感觉到父皇温热的手心轻轻环着自己的手腕,像是慈父对幼子的关怀,忽然间泪眼婆娑。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像是要以此控制住汹涌而出的情绪。父皇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此物保你平安,望吾儿…天地同寿。”
肉体凡胎而已,怎么可能天地同寿呢?可是看着父皇坚定的眼睛,手腕的余温仿佛还未散去,他也不忍心说些扫兴的话,只呆呆望着父皇,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就为这一件事,他原谅了此前此后所受的所有不公,即使父皇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到周国为质,即使父皇在他为质期间公然挑起战争,即使他已经是若羌的弃子,他毫无怨言。
他在异国的土地上,无数次抱着玉佩入睡,贪婪地汲取着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关怀。
可是现在,这枚玉佩被握在别人手上,惶恐和空虚感潮水般涌上来,一如多年前那个只穿单衣的冬夜。
众人沉浸在欢乐中,丝毫未注意到远处有两人正缓缓靠近。
男子年过半百,须髯如戟,丝毫不见岁月蹉跎的痕迹。身上披着云锦制的长袍,辅以金线密织,尽显天家富贵。
段秋平微微仰头,看见了男子身边稚气未脱的女孩,走起路来盈盈纤纤,形态端丽。容光初绽却未尽发,初春的惠兰一般含蓄娇憨,此刻正微微伸着脖子打量着人群聚集处。
女孩对上段秋平的目光,隔着空旷的雪地,二人视线交错,她看见那眼神里是困兽的恳求。他是谁?他恳求什么呢?希望自己救他于难堪的处境吗?
那眼神她不是没有读懂。只是……迎着这样的眼神。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充满了幸灾乐祸。
此时旁边传来“咔擦”一声,一大片残雪从高处落下,紧接着一段残败的枝桠从树梢落下——终究不堪霜雪的重负了。
女孩回过神来,偷偷观察了身边男人的脸色,揣测不出什么,便也不多说,将视线移回段秋平身上,再次换上了一副戏谑的笑。
皇帝不置一词,带着女孩靠近了些,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段秋平的反应,他漠然的视线扫过段秋平的冠帽,上面雪污仍在。
正在兴头上的众人显然未察觉到身后的变故,他们盛气凌人,不知收敛。
段秋平余光里一直有这二人,他将二人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恨他们跑来看笑话,面上的温雅险些维持不住,差点转身就跑。
宋渡被他语言一激,一股邪火从心中起,正要怒斥,见段秋平死死咬着下嘴唇,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说话算话。”
这是要妥协了?宋渡得意地扬扬头,将双.腿.分得更开,见段秋平缓缓下蹲,作出幼儿学走路前的匍匐爬行姿势。死死低着头,雪的纯白塞满了他的眼睛,松软的雪的气孔清晰印入眼帘,像头皮屑。
看热闹的众人将二人围在中间,哇哇怪叫着,哄闹着起哄。只有宋荣远远站在人群外,神色自若。
膝行肘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待段秋平爬过那人膝下,十指深深陷入雪地里,柔软而冰冷的雪包裹着他大部分的手掌,他却只感觉到浑身发热。被打了一巴掌的脸烫得像烙铁。
他缓缓爬过那人膝下,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回头一看,雪地里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痕迹,见证了他的屈辱。宋渡一把按住他,笑着跨坐在他背上。段秋平的身体猛地紧绷,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他宁愿死也不再忍辱,正要将宋渡掀翻,背后猛然一轻。
是宋音之观察到皇帝皱眉,即使心里对这翻闹剧,她也要假装出仁慈的样子来。顺着旁边皇帝的脸色,她故作恼怒,冲上去猛地将宋渡推一把。宋渡往后退几步迫不得已从段秋平背上栽倒下来,怒气冲冲地抬头,准备说些什么,抬眼却对上皇帝的目光,不知站在这看了多久。
宋渡只好收起脾气,站直身子,端端正正立在一旁,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宋音之又恨铁不成钢地蹲下身去,双手伸到段秋平的腋下,像扶摔倒的小孩子一样把段秋平抱起来。
段秋平浑身僵硬得动不了,任由自己呗提线木偶一般摆动。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皇帝负手而立,没有看宋渡一眼,只是转向太子:“少玩些不该玩的。”
宋荣冷汗涔涔,只得讪讪点着头。
皇帝的视线落到段秋平身上,满眼的阴狠与毒辣。这个孩子乖顺异常,却常常让他感到不安。
他抵住压力,不顾民心,硬要保段秋平一条命,其实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此时就算杀了段秋平,虽出恶气,不免落下欺凌弱小之名。
留着他,日后跟若羌谈判也多一个筹码。若城门真的被破,谈判无果,那时候再杀他不迟。
宋音之见段秋平如此懦弱,一把夺过宋渡手中的玉佩,交还给了段秋平,对着他的发顶露出一个傲慢的笑。
段秋平接过玉佩,异样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不敢抬头再与她对上视线,只求这场闹剧赶紧结束,他像被架在火上烤,喘口气都有被烧坏气管的可能。
感受到一双手覆上自己肩膀,段秋平被雷电击中一般抬起头,瞥见宋音之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迅速偏开头,将火辣辣肿起来的那边脸藏住,以完好的半张脸对着宋音之。
身子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挣脱了宋音之的手。人们的目光像毒药,从七窍开始发作,蔓延到五脏六腑,然后是血脉不通,浑身僵硬,随时有猝死的可能。
他死死捏着那玉佩。
下过雪后的傍晚也是天光大亮的样子,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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