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嘉宁因为腹痛影响发挥,连前十都没能挤进去。
宋时清跳高拿了个一等奖,篮球拿了个团队奖,两份奖他拿着都没意义,找人换到一个保温杯,再买了三个同款,告诉四人是跟人换的。
方锦程半信半疑:“你一张购书券和一零食大礼包换了四个保温杯?”
“有这种好事?他还另外掏了20块。”杨惜好心帮他一把,拿走其中蓝色的,“我要这个色。”
宋时清拿走黑色的:“那我要这个。”
剩下鹅黄和粉色,嘉宁赶紧出手。
剩了一个粉色,方锦程眨了下眼:“要不咱们还是掰吧?”
“哈哈哈!”三人都笑。
就这样,宋时清把自己赢来的保温杯送了出去。
两点一线的日子过得很快,秋季运动会后紧跟着大大小小的考试,拥挤的时间表将嘉宁的生活填得忙碌又充实,短暂的寒假和热闹的春节后,又迎来新一学期。
阳台上的两盆月季,有惊无险地熬过苦夏和寒冬,迎来了阳光明媚的阳春三月。
阮嘉遇那盆明显长势更好——他买了肥料、防虫害的各种药,隔三差五就用一次。
嘉宁坚决穷养,但最终还是在她的蓝色风暴就要以叶子掉光、长满红蜘蛛为结局暴毙身亡之际,向他投降。
于是,阮嘉遇给自己的花施肥、浇水、杀虫时,就顺带给她的花也处理了,这样,才让她的这盆苟延残喘到现在。
三月底,连续数日的暖阳后,嘉宁忽然间发现,阮嘉遇的那盆结了个花苞——尖端的缝里,露着一抹浓郁正红,这抹红色并不显眼,但无端将她吸引。
第二天放学回家,她再去阳台,发现小花苞被剪掉了。
?
她呆呆站起,再一转身,碰上阮嘉遇。
他刚洗完澡,脖上挂着浴巾,半干不湿的短发凝聚水珠,透光晶莹,很快从尖端坠落,他端胳膊倚在门框,懒散垂睫,面带一丝似有深意的微笑。
“看什么?”
“那你在看什么?”
嘉宁指向地上两盆花,直言:“看有没有打花苞。”
“打了。”
嘉宁盯着他。
“被我掐了。”
嘉宁抿抿唇,不甘示弱地笑了下:“就这么想实现我的心愿?”
“笨。”阮嘉遇放下胳膊,走回客厅,“开花很消耗养分,掐掉让它的养分集中长根和茎叶,到你生日,能开出一大盆。”
“吹吧!”嘉宁挥挥手,回了卧室。
阮嘉遇掀着睫,瞧小丫头倔强骄傲又愤然离去的身影,心里忽生一种毫无道理的愉悦,轻轻“切”一声,唇角却不自觉勾出弧度。
转眼临近期末,天气转热,嘉宁的蓝色风暴又闹了病虫害,之前结的花苞全部掉光,直到现在,还一朵没开。
难得清闲的周末,两人都盘踞在阳台。
嘉宁背倚栏杆,夏日暖风拨乱发丝,她抬手撩至耳后,口吻轻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花店玫瑰卖那么贵,还是有人会选择鲜切花而不是盆栽了。”
阮嘉遇蹲在地上,正拿小铁锹翻土,要把防虫药埋进去,闻言抬起头:“为什么?”
嘉宁哀怨道:“养那么久,花了不少钱进去,现在一朵没看到。”
“你这种心态就不对。”阮嘉遇低头一笑,继续翻土埋药,“这是两种思路。买鲜切花是图个结果,为的是浪漫情调。”
“养花则是图个过程,看它从一颗种子,或者一株小苗,慢慢成长,发新芽、结花苞,最后枝繁叶茂、花开似锦,这期间,你要给它施肥浇水、治病除虫,要担心它能不能熬过酷暑和寒冬,虽然会因过程繁琐而烦躁,却也会因一抹嫩芽或花苞的回馈而惊喜,这番体验不是鲜切花能给的。”
嘉宁细细品味着他的这段话,喃喃问:“那如果这样辛辛苦苦养大了这盆花,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见证她绽放呢?”
阮嘉遇手上动作停顿了下,他放下铁锹站起身,漫不经心拍了下手上的土,回眸,温和开口:“如果它是因自身原因而凋零,我会很痛心,但如果是我的原因没能见证,那……”
嘉宁轻咽了下嗓,等他继续说。
“总有什么人替我见证吧!”他抬眼,下巴一扬望向天空,表情很淡,眸中的情绪却很重,“或者蓝天白云?或者云雀蝴蝶?总之,她绽放了,她的美丽属于她自己,我能不能见证,一点都不重要。”
话落,阮嘉遇转眸看她,漆黑眼眸中荡漾着的笑意,深沉得好似这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潮闷而苦涩的夏。
“周阿姨昨天来包了饺子,中午吃饺子行不行?”
“都可以。”嘉宁回过神,“我吃韭菜馅的。”
“那你自己去冰箱拿出来,我看不出哪袋是韭菜馅。”离开阳台,他往大门走,“我去超市买点新鲜蔬菜,有想吃的水果吗?”
“有什么选择?”
阮嘉遇弯腰换鞋,笑说:“这我哪里知道,到时候拍照给你。”
“好吧!”
最近的超市走过去也要十分钟,嘉宁琢磨一下,没急着烧水,只拿出碗调佐料,调到一半,发现酱油和白砂糖都没有了,于是自己下楼去买。
从小卖部出来,路边一条道都遮在浓重树荫下,阳光漏泄,在水泥地映出细碎而斑驳的光影,上午天气不热,树荫掩映心情惬意清凉,嘉宁悠哉走着自己的路,原本并没有去注意过路边任何人和物。
但就是有心灵感应,她毫无理由地停步,再转眸,视线与马路对面的人对上。
-
“皮肤养好了,个子高了,也胖了点……”
身边的女人拍了下他的胳膊:“乱讲,招招这哪里是胖?”
张昌骏笑了笑,把菜单递过来:“招招,你来点菜。”
嘉宁莫名拘谨起来,垂眸说:“我等下要回家、回阮家吃。”
“再怎么也吃点吧!”张昌骏收回菜单,自作主张勾了几样菜,“兴许也是咱们舅甥之间的最后一顿了。”
嘉宁心里一顿。
女人伸手,拧了把他的胳膊:“又乱讲!”
张昌骏看她一眼,纵容地笑了:“我只是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那点个饮料总不影响吧!”
“花生奶还是果汁?”
“我去外面买。”女人站起身,又问嘉宁,“招招想喝点什么?”
嘉宁说:“果汁,我去买吧!”
“你坐下。”张昌骏招了招手,又对女人说,“给我带一罐啤酒,注意安全。”
女人嗔怪一声,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小舅……”
张昌骏打断她:“今天学校不上课吗?”
“今天周末。”
“哦,对!”他拍了下脑门,“我这日子过得颠三倒四、毫无头绪,稀里糊涂的没注意。”
嘉宁心里酸起来,眼睛已经有些湿意。
两人之间,要说的话太多,可是一多起来,要从哪里说起,就成了一头雾水。
沉默片刻,张昌骏开口:“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嘉宁回答,放在腿上的双手互相掐了下,“……像是做了一场梦。”
张昌骏笑盈盈地看着她,偏了下头:“那小舅希望你的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嘉宁笑一笑:“小舅……”
“成绩怎么样?”他再次打断她。
嘉宁喉中一咽,老实回答:“还可以,读重点班。”
“那挺好的,我当年也读重点班。”他无不唏嘘地笑了下,“努力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安稳工作,过安稳日子。”
嘉宁郑重点头。
两人又静下来,终于轮到嘉宁讲话:“你是……要走了吗?”
张昌骏沉沉地“嗯”了声,朝门外努努嘴:“你也瞧见了,已经开始显怀了,去北方躲躲。”
嘉宁低着头,咬咬唇:“追债的人……还在追?”
他闷闷地“嗯”一声,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不过,老家那帮亲戚的债,我还清楚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出来的部分……”
他顿了下,咽嗓说:“怎么还?没办法还啊……”
“舅妈知道吗?”
张昌骏垂着眸,眼睫轻晃,无事可做更容易原形毕露,他干脆捏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她倒上一杯,在升腾的热气中点点头。
“知道。”
嘉宁端杯子抿一口,有点烫,放下杯子再抬眸,却瞧他一口喝干了。
“小舅走了大运,遇上了你舅妈,她是个好女人。”他说,“她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拿出来,帮小舅还清了私账,高利贷那群狗日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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