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冲到床前，想伸手摘下眼罩，可手一碰到设备，脑中就闪过当日研究中心内，所有医生推开门冲向刘妍的画面。
她哽咽着，将发颤的手又收了回来，跑去捡起掉在门口的手机，按下林慕时的号码。
“林慕时…林慕时…你不要伤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把设备摘下来，你不要锁她的意识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林慕时！你说话啊！”
沈栀终于知道为什么林慕时要催她回家了。
因为他生气了。林慕时曾经警告过她的，他说过刘妍那样的事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的。
否则，他真的会杀人。
在电话里得不到回应的沈栀强忍住眼泪，声音颤抖着，无助地跪趴在床头。
“你不要杀她…不要杀她…求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失望又沉重地叹息。
“阿栀，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林慕时…”沈栀好不容易等到林慕时开口，正想求他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哼唧了两声，翻身摘下了眼罩。
从困意里醒来的何文秀刚睁开眼，就被眼前双眸红肿，满脸惊恐的沈栀吓了一跳。
“诶呦！吓死我了你。”何文秀闭眼拍了拍自己心口，再次看向沈栀时才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在公司受欺负了？”何文秀起身，看着那双通红晶莹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遂伸手抚了抚沈栀的脸。
粗糙的掌纹只在沈栀脸上停留了半刻，划过脸的时候有些割疼，但掌心却是柔软温热的。
沈栀垂眸摇了摇头，艰难地咽下一口苦水后，问她，“你…没事吧？”
何文秀起身，满脸疑惑，“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没睡醒，被你吓了一跳。我以为你没那么早回来呢。”
沈栀看她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手机时，发现林慕时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过你这个东西是不是坏了？怎么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没有。我刚刚问过你弟了，他说你这个是个什么全息游戏设备，还说要不少钱呢，你说你工资又不高，干嘛花钱买这些东西。”
何文秀下了床，把手中眼罩放在了床头，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怨。
“是客户公司的产品。”沈栀起身把设备从床头拿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你以后别随便动我东西。”
何文秀以为沈栀怪她碰了她的东西，皱了皱眉道：“不就是一个游戏设备嘛，看你宝贝那样，又不是我给你弄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以后都别碰这个东西。”沈栀没法跟何文秀解释这些事的原委，只能告诫她离远一点。
沈栀疲惫地喘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给林慕时发去道歉的消息。
沈栀：【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错怪你了。我以为你会讨厌别人登录我的账号，所以才……】
沈栀：【林慕时…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沈栀紧皱着眉头，有些焦虑地刷新着一直没有新消息弹出的屏幕。
“跟谁聊天呢？这一脸愁容的。”何文秀看了沈栀一眼，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菜，一边走进厨房，一边漫不经心道：“是那个林慕时吗？”
沈栀浑身一僵，愕然转过脸看向厨房的何文秀，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滞住。
何文秀挑眉，戏谑地笑了她一声：“你妈我又不是没年轻过，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好遮掩的。”
冷菜被重新倒下了热锅内，滋啦滋啦地翻炒着，何文秀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过我看那小子，有点没礼貌。你还是谨慎些好。”
沈栀“蹭”地从沙发上起身，一脸紧张地走到厨房间，原本就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为拥挤。
她紧紧盯着何文秀的表情，声音也不由变得紧绷，“什么意思…你见过他了？”
何文秀在翻炒的间隙瞥了她一眼，“你又不让他来，我怎么会见过他。”
“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沈栀紧皱着眉头追问。
“哦呦，你紧张成这样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赶紧出去，别挡着我盛菜。”何文秀不耐烦地推了推沈栀的腰，把她推出了厨房间外，然后利落地把热菜装了盘。
“你这个点回来，肯定没吃饭吧。还好我留的多，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盛饭先吃，我把剩下两个菜再热一下。”
一阵热腾腾的香气在不大的房间中蔓延，何文秀把菜端到餐桌上后，又转身去厨房热剩下两个菜。
可沈栀此时哪里还想着什么吃饭的事，跟屁虫似地又跟在了何文秀身后，“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你是不是在游戏里见过他了？你说啊！”
何文秀看着眼前急得快要着火的沈栀，不由地摇头：“你昨天不是还不承认嘛，现在不打自招了？”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沈栀神情变得严肃。
她不敢想，如果何文秀知道…知道她一直在跟一个游戏里的虚拟人物纠缠。她会怎么看待自己…怎么贬低自己…
她不敢想。
“哦呦，没见过没见过，真是被你烦死了。”
何文秀摆手挥了挥她，端着剩下的两个菜放在了桌上，“是你自己早上偷偷摸摸给他打电话，又不记得挂，我就接起来问了两句，哪知道那小子是个不理人的。”
何文秀说着又摇了摇头，“这种游戏里认识的人，能有几个务实的。我劝你啊，差不多得了，该分就分。”
听到她如此说，沈栀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手机也在此时轻抖了一下，是林慕时姗姗来迟的消息。
他说：【那你想好怎么补偿我吧［生气猫］】
沈栀背过身，轻笑着回了他一个“好”字和摸摸猫头的表情。
在何文秀的催促下，沈栀又很快放下手机，坐在了餐桌上。
窗外的天色已沉，小小的餐桌上，热腾腾的白雾在暖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显。沈栀鼻子酸了一下，像是做梦一样的感觉。
何文秀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只是坐在沈栀对面刷手机。沈栀低头吃着，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可她却觉得心里缺失的一块小角落好像忽然在此刻被填上了。
沈栀不是没吃过何文秀做的菜，只不过那时候的餐桌上总是有很多人。有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的儿子，还有她的“侄女”——沈栀。
沈栀就这样看着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看着她坐下后一个个地给他们夹各自爱吃的菜，然后偶尔也会轮到沈栀。
那时候，沈栀心里总是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她希望这些人都从世界上消失就好了，如果这些人都消失，她就可以只跟妈妈两个人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她妈妈就只会给她一个人夹菜。
而现在，迟来的几年后，她小小的念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她不敢追问何文秀到底来找她做什么，或许她多装傻一日，小时候的愿望就能多实现一点。
“唉…”何文秀突然看了一眼窗外开始叹气，“当初是看这里便宜，想不到地段这么不好，晚上又吵又闹的，真是苦了你了。”
沈栀咬着筷子，淡淡笑道：“还好，习惯了就好。”
何文秀看沈栀心情还不错，立刻乘胜追击道：“你小舅这两年在搞房地产，赚得可多了。我看你这工作也不怎么好，要不然你辞了，回苏南跟你小舅干。身边有个亲戚照应你，我也放心。”
沈栀微微蹙了蹙眉头，“销售行业我做不好，现在这样挺好的。”
“做不好就学嘛。你亲小舅还能害你啊？”
沈栀有些犹豫，“回苏南还得租房子，怪麻烦的。总不能留着这里的房子不住，反倒跑去外面租房吧。”
一说起这个，何文秀突然来劲了，“你不知道，你小舅有内部消息，他说这个房价明年会大跌一次。所以我想着，趁现在行情好，大家都不知道，就把你这儿的房子卖了。等明年房价一降，这里一套的钱，在苏南可就能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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