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荔缘和江斯岸去抽奖,抽中了超稀有款,工作人员都惊了。
甘衡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微微垂着头,也没有离开,像在等她,又像在罚站。和他身高身材一点不符合。
程荔缘奇怪地想到了杂种繁育导致体型不正常地过大,又找不到主人的弃犬。
她走过去问:“为什么在这里。”
甘衡抬起眼睛,没抬起头,下巴缩了下,好像受了她的责备,其实她只是单纯问个问题。
“……散步散到附近的。”
“那你吃饭了吗?”程荔缘不信,这儿又没有别的餐厅,他来这里只能买圣诞套餐。
甘衡抿紧嘴,不说话了。
程荔缘不知道他在演什么,这个样子真的不适合他,“你一个人,中午不吃饭就过来这边。”
“嗯。”
“你还是先去吃饭吧。”程荔缘说了句,没有冷落,也没有熟稔,就像对待普通同学。
这句话前面加了个你,就是让他别一起跟着的意思了。甘衡被沙子迷了似的,眼睫眨动两下。
可是程荔缘说完就出去了。
江斯岸跟在程荔缘后面,经过甘衡面前。
甘衡眼神落在他脸上。
冰碴子直接冻他迎着甘衡目光的那半边脸上,光影缓慢,江斯岸想起了看过的惊悚电影,他一直觉得甘衡微信头像就是个连环杀手。
江斯岸嘴角很轻地动了下,比了个口型,“你能奈我何。”
甘衡盯着他,瞳孔仿佛能把他眼球烧穿,下一秒垂睫收回了眼神。
这一刻过往的矛盾如垃圾堆放,焚烧成了憎恶。
晚训时,所有人还是要一起训练,郑均教练负责进攻这块,要组织他们练习强打,少防多,还有各种攻区战术执行。
“下次联赛是跟冀北队打,他们封堵和抢断能力很突出,注意看防守阵型变化,看到没,”郑均在投屏上放视频,放了大概十分钟,会议室里的球员脸上都没有笑意。
“他们外援是速度型,防守区就开始围抢,一抢断就发快攻,全员参与,传球四次就得分了。”
有队员咕哝了一句,旁边甘衡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甘衡,你和江斯岸赵立冬除了护球,还得加强跑位协作,不同角度去得分,守转攻一定不能像今天这种,还是太慢了,知道吗,一定要避免被压制在本方半场。”
专项练习的时候,郑均在场上盯着,这次他们配合效率很高,仿佛摒弃了所有个人杂念,只剩下唯一目标。
赢。
看到训练出了效果,郑均倒是很高兴,“好!漂亮!”用力鼓掌了好几下,甘衡情绪很淡,只和赵立冬轻碰了下球杆。
训练结束。
甘衡在连排座椅上换完装备,把多余的东西拿去储物柜那边,他脱了头盔,头发完全汗湿。
江斯岸走了过来。
不管储物区还是长凳区,队员都有专属位置,上面钉着铭牌,关系不熟没正事不会过来找对方聊天。
甘衡放好了东西关上门,江斯岸离他大约一臂距离:“甘队,抱歉,前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不应该影响你状态,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不管是场上还是下来,请你随时找我沟通。”
不远处有两个在聊天的队员看了过来,有些诧异。
他们不清楚情况,下意识看甘衡怎么说。
甘衡要是回答不合适,马振国那边不出半天就会知道,赛前不允许不利团队的因素。
他们看到甘衡转了过来,微笑很真诚很阳光,没有任何芥蒂的样子,还是他们完美又平易近人的衡队。
“噢,你说哪件事,我都忘了,总之场上按教练的安排打,别让个人情绪影响团队发挥就行,希望所有人目标一致吧。”
期末和比赛像双轨列车,一起压在甘衡身上,司机送他回去时,他在车里顺便写了张卷子,倒数第二道大题时,笔掉到地上,人睡着了。
他躺在床上午睡,程荔缘趴着看她的书,窗帘遮着外面刺目的阳光,室内清凉宜人,大脑喧嚣,连她翻书的纸张摩擦,都清晰到像在他耳边。
眼睛半睁半眯,想转过去看程荔缘,困意压得他动不了,梦到这样醒不来的梦,视野里有天花板的轮廓,还有她夏裙的一角。他能感觉到她重量压在凉席上,体温的存在,他看不见她的脸。
他想看清她的样子。她的呼吸就在近旁。
他们现在是小学几年级来着?暑假作业写完没……
“小衡。”她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她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一本正经的,有点可爱。
“小衡,小衡?”声音渐变扭曲成了其他人。
甘衡慢慢睁开眼睛,置身于幽暗的车内,卧室天花板换成了星光顶篷。
司机老刘转过来叫醒他,“小衡,到家了。”
甘衡看着前排,缓慢眨了下眼,大脑恢复意识回笼,时间跳跃到现在。
他现在是十六岁,很快明年就十七岁了,再过不到两年,他就会出国。
程荔缘不会叫他小名,她现在都不找他说话,不理他了。
老刘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就觉得甘衡最近训练太久,回校上课考试,回家还要写全科作业,能睡七个小时都算奢侈。
“没,”甘衡揉了揉眼睛,“刘叔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
“每天就是开开车,有啥好辛苦的,你们更辛苦,”老刘笑着去帮他把东西提下来,送他回屋,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司机,有时让他觉得,喊他一声爸爸,都比喊甘霸原更自然。
进了屋,甘霸原居然在家里,还是在客厅没在书房。楼上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董芳君还没回来。
甘衡没有进客厅,从走廊绕去楼梯那边。
甘霸原叫住了他:“甘衡,过来一下。”
甘衡走了过去,窗外能看见庭院,老刘还站在那儿没走。
自从那次甘衡被他爸打破头后,老刘总要亲眼确认他们父子独处没事才下班。
私下老刘叮嘱甘衡:“有事随时打我电话。”他是私人司机,24小时待命,工资非常高。甘霸原也有其他司机,不过最信任的还是老刘。
甘衡过去了,单手把书包反扣在肩后,不远不近地看着甘霸原。
“你爷爷和他老同学来了,明天晚上吃饭过去见一面。”甘霸原说。
“我要训练。”
“就去露脸问个好,敬杯酒,随便吃点再走,”他父亲语气平淡,“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看看孙辈,这么点小事,不过分吧?”
可我不想看你和你爹啊,除非是在丧礼上,让我看见你们的灵位。
内心那蛇毒泡软了的舌阴柔出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声音就径直说完了。
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心里有一些想法不属于他的脑子,从一开始吓他自己一大跳,到渐渐习以为常,到现在无动于衷。
“还有其他事吗。”甘衡说。
甘霸原见他妥协,并没干脆放他走,“有一件事跟你说。”
甘衡等了两秒,见甘霸原看着他,好像是在等他自己主动问。
甘衡没开口,自动待机一样站在那。
甘霸原:“怎么不说话,还在怪爸爸打了你吗。”
“没,”甘衡语调比人机还平,“什么事。”
“你爷爷老同学的孙女这次也在,到时候多交流,是你爷爷的意思。”
眼前又开始闪回,曾经老头七十寿宴,和寡言少语的奶奶坐在太师椅上,底下铺了两个锦绣蒲团,小辈挨个过来磕头。
台阶下是长长的酒桌宴席,宾客们模糊的面孔都朝向这边,像在观赏什么畸形秀,不出声是礼仪。
他不想过去,甘霸原把他叫去洗手间,反手锁上门,声音压低了,语气平稳。
“跪一下不会要你命,你堂兄都没你娇贵。”
甘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胸口好像有很多浑浊污秽的东西,稍微戳一下,就会破体喷涌。
“甘家最忌讳谁没有孝道,没有你爷爷,哪来的你。”
甘衡没有反应。他在等待甘霸原发作,拳头落在他脸上,或者被踹到膝盖上。
“你妈妈当年也很有自己想法,”甘霸原每句话都很冷静,好像在跟他谈判,给他很多选择,否定他的每一个选择。
“你也可以这样有骨气,以后搬出去,什么协议股份都不要,不觉得跟甘家生分了就行。”
“谁懂进退,谁愿意接受长辈指点,你爷爷他们看的很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一切都看你自己。”
“一切都看你自己。”甘霸原又用上了结束语,声音和过去重叠。
甘衡静默了两秒。“嗯,我要去写作业了。”
“去吧。”甘霸原朝他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算认可了。
甘衡一路上了楼,没有回卧室,去了离楼下客厅最远的客房。
楼梯成了寿宴的大厅,他膝盖抵在坚硬的蒲团底座上,低下额头,眼睛里花团锦簇的卍字纹无限放大。
客房到了,甘衡回过神,推门而入,抓着门停下。
想甩上门,用力到把锁砸烂,整个房子沉到地基里,埋了算了。
冲动涌上四肢百骸,慢慢退了潮,他意识到这个客房是上次程荔缘住过的。
家政还没换床单。
书包扔在地上,他走了两步倒进了床里,脸埋在枕头上深深吸了口气。
可能是大脑在骗他,他闻到了程荔缘。很干净,是早上六七点的晨光,是下午四五点的阳光。还有点像才几个月大的小狗,暖烘烘的,有甜甜的米汤香。
眼皮慢慢合拢,身体仿佛沉进了水中,再睁开时,电子钟显示7:36,他裹在被子里睡了一整晚,肩头特别放松,作业一个字没写。
书包在地上,作业本滑了一半,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有一盒礼品火柴。他以前放这的,他在每个房间都藏了。
嚓。火光燃起,作业快烧到他手时,他拎起作业,面不改色心不跳去了浴室,把一团火扔在地砖上。
火光照亮了瓷砖,阳光反射进浴室,金红交织,瞳孔成了金点,他转身走了出去,现在去上学会迟到,要不要请个假,……还是不要了,上午可以看到程荔缘。
门外响起了很轻的一声动静。甘衡奔涌的思绪止住,人停了下来。
他侧身望过去,凝神细听。
有人在门外,同样在听他的动静,可能是靠太近了,地板发出了人体重量的闷响。门把手也有很轻微的转动声,碾磨在他耳膜上。
甘衡后颈的汗毛慢慢炸开,呼吸变慢,心跳在耳膜里突突。
一门之隔,那人似乎走了个来回,终于折返回来,敲响他的门,笃笃三下,从很轻到很重。
“甘衡,你起来没?”虚空中他父亲的声音凝实。
又是这样。
甘霸原显然去过了他的卧室,发现他没有睡在那边,一间一间检查过来的。日理万机的甘董,细致到关心他儿子早上起来的时间规不规律,半个小时赖床都不行。
浴室的火烧到了最大,地砖周围什么都没有,浴室又太大,火光渐渐弱了,甘衡有一点遗憾。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身体依然不肯放松下来,紧绷得好像要冲撞对手。
“甘衡?”他父亲在催促,在确认。
“有点不舒服,马上起来了。”甘衡深吸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这门隔音很好,不知道能不能听见。
“快点下来,老刘在等你,早饭路上吃,不然迟到了。”门外那个名为父亲的放过了他。
饭桌上闹的那一出仿佛不存在,甘霸原似乎不知道自己出轨了,一到期末或者重大赛事前,他扮演比平时更加投入。
董芳君遗忘了甘霸原的存在,越发投入到她的学术和她的扶贫公益里,即使回家,也只会问甘衡有没有好好吃饭,甘衡听到这句反而异常倒胃口。
周末,冰球队更衣室。
“你这儿是不是留疤了,”有个队员看他摘了头盔,汗水湿了头发,根根分明的。
其他队员一阵大惊小怪。“这算不算破相啊。”“队长?给你脸上个保险吧。”
甘衡五指往后耙了下头发,侧过脸看镜子,发际线边缘有一缕细细的白,不近看都看不出来。董芳君每天叮嘱他要涂凝胶,还要喷一个东西,他有时会忘。
队员们对伤疤的看法没有取得一致。
“这不叫破相,这叫战损感。”“衡队没女朋友,你们心疼啥啊。”
他放下头发,平平淡淡说,“下午别玩太疯,晚上还要比赛。”
今天有个教学比赛,俱乐部专门请了另外一支青训队来给他们当陪练,帮他们保持备战水准。
下午,有人在小群里打小报告。
“我不服,凭什么我们要在会议室里复习战术,江斯岸他们去撩女生?”
小群里瞬间炸锅。“哪里?”“哪里?”“哪个女生?不会马晓捷吧?”“不是!是跟他传绯闻的那个一中甜妹!”
甘衡动作停下了。
这些词都概括不了更定义不了她。尽管她身上是有一点甜。胸口蛇毒让他喉结作痒。
“你认识她吗,”甘衡听见自己转过去问那个队员,语气很礼貌,“怎么评价上了。”
队员是B组的候补,顿时有点慌:“啊没有,我随便说的……”
甘衡:“江斯岸在哪?”
队员:“就、就在龚娜教练那边,隔壁场馆……”
甘衡起身过去了,那队员悄悄问旁边的人:“刚刚甘衡好吓人,为什么忽然这么严格。”
“要比赛了他们还在那玩,肯定生气啊。”“噢噢!”其他人也都没有怀疑,觉得甘衡很负责。
“你晚上要比赛?”程荔缘有点意外,“那不要陪我练了吧,不是要养精蓄锐吗……”
“没事,还有好几个小时,就当热身了。”江斯岸在她旁边滑了一圈站定。
程荔缘摇摇头:“下午你们不会商量战术什么的吗。”
“四点才参加,现在两点半。”江斯岸说。
他喜欢跟程荔缘一起,她看他目光很正常,里面没有任何需求,平静的像空气,对吴放和萧阙也是这样。
其他女生看他的目光,他都读得懂里面的成分,她们对他都有所求,哪怕藏得再淡然。
是因为她还喜欢甘衡吗?江斯岸心里存有疑问。
“江斯岸。”语气平板的声音响起。
江斯岸转过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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