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荔缘周末没有开手机,她的书桌收纳整齐,文具不算多,也没有零食。
刷题,然后整理错题思路,不断重复,让她找回了向心力。
坐久了,她站起来活动了两下,打开房间门,厨房传来香味,今天程揽英在家,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
程荔缘走到客厅,打开手机,一大堆未读语音消息。
甘衡简直是在轰炸她的聊天框。
他问她为什么和萧阙一起去了雲栖却不告诉他,问江斯岸和她在一起时说了什么,让她回他的电话。
至于怀疑她看见他和那位外国教授交流,他很轻淡地提到出国是选项之一,他可以安排她跟他一起出国。
不是亲耳听到他和萧阙的谈话,她说不定就信了。
怎么会有人长着一张天使脸庞,又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动听的谎言。
程荔缘回了一条语音:“今天下午见一面吧。”
明天是周一,她不想回到班上还要面对他的纠缠,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最好。
她语气很淡,甘衡大概是拿捏不准,没有打语音电话过来,只说“我到时候来接你。”
“不用,就在望舒亭公园吧,离两边都近。”
望舒亭公园非常大,在4A人文景点望舒亭旁边,古木参天,植物葱郁,清晨和傍晚都有人在里面锻炼、散步,程荔缘时常会去那边慢跑。
程荔缘准时到了那,甘衡已经在那边了。
一百二十多年树龄的大香樟树下,树干如波浪一样伸展向天空,站在下面有古老的安全感。
甘衡远远避开了人群,一个人伫立在那边。
他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衬衫,沉稳色调的长裤,懂的人或许能看出那些时间沉淀的品味,普通人只会惊叹于这一身衣服明明很简单,却说不出的无需证明自己的松弛。
旁边经过的三两路人,都在回头看他,放慢脚步路过。
距离感从他站着的地方,延伸到每个人的感知上,人们看得见他,却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属于他们的生活。
对美的存在天生敏感的人,还会被激发一种细密的心疼,越注视越渴望,也越意识到自己无法拥有。
甘衡眼睛里什么戏都没有,也没有兴趣释放故事,那些细腻敏感的陌生人却持续受到影响,浅尝辄止了无望无果是什么感觉。
程荔缘脱离了童年滤镜,总算可以看清甘衡与生俱来的魅魔本事是如何运作的。
高中三年很短,等他进了大学,再毕业去了更大的世界,会有更多扑火的飞蛾。
那就与她无关了。
就像提前感知,他朝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裘教练问我,你这周去不去上课,你手机经常不回消息。”他说。
程荔缘:“这周没空,我们去那边说吧。”
她带甘衡去了僻静角落的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甘衡注视着她的侧脸,他手臂伸展开,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方,她穿着一件条纹T恤,花灰色运动长裤,他们从头到脚看上去都不搭。
程荔缘看着草坪,声音很冷静平和:“你和萧阙在假山花园那边说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甘衡本来靠着椅背,听了慢慢直起身体,看着她。
程荔缘转过去和他目光交接,甘衡没有辩解。她看不清他眼里在想什么。
一如他现在看不懂她。
程荔缘没有说话。她不需要再主动了。
甘衡开口了,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合适,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知道钱伯斯教授事先会来,希望你留在杭山大学也是真的,我可以安排你和我一起出国,前提是你必须跟我住一起。”
程荔缘:“为什么?”
甘衡观察着她,似乎在判断她的心情,明显收效甚微。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天上云层巨大,在他眼里投下像水一样移动幻变的阴影,“你在日记里写过,过得无忧无虑,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让程阿姨辛辛苦苦挣钱。”
程荔缘:“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一起。”
“因为你承诺过我,”甘衡声音轻柔,“谁让你是我青梅竹马,从小看到大看习惯看顺眼了,别的人我看了烦。”
程荔缘正视他的眼睛,“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我不喜欢你了。”
她之前还发了个毒誓。
阴影爬上了甘衡的眉眼,很快散去,变成一种似怜悯似嘲讽。
他勾起唇角,声音异常温柔:“好,不管是我生日那次,还是石澄宇女朋友为难你那次,你都是自说自话,说完就跑,现在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他看着她的样子,仿佛她是个不知道成人世界险恶的孩子。
程荔缘:“你说。”
甘衡:“我没有喜欢你,自然也不在乎你的喜欢,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啊,你不漂亮,也不聪明,性格也不可爱,还有点虚伪。”
他的语气半亲昵半嘲弄,微风送爽,一片叶子落在了程荔缘的肩膀,甘衡吹了口气,把它吹掉了,清淡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廓。
程荔缘看着他,耳朵又凉又烫。空气逐渐紧绷。说人虚伪是对一个人人格的否定。
她慢慢反问:“我虚伪?”
甘衡像哥哥哄妹妹一样:“你那会暑假住我家,出去旅游还住一个房间,我二十四加七观察你,你在想什么我都能感觉到。”
程荔缘看着他。
他懒洋洋地拖长语气,天生清雅温润的声线,并不显得刻薄:“甘衡长得好好看,甘衡家里好大,要是我家也这么有钱就好了,为什么董阿姨不是我的妈妈呢。”
程荔缘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然后回涌,耳朵也变红了。
她没想到她的想法在甘衡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更没想过甘衡对她观察细微到了这个地步,竟然从未提起。每句闪念,都一字不差对应,但她从来没写在日记中。
他还没有把她其他更难以启齿的想法说出来……
“和甘衡结婚的人是我就好了,我要让甘衡喜欢我。”甘衡一锤定音。
程荔缘感觉血都涌到了脸上,她强行平移开了目光。
做再多心理建设,她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被挖出了内心从未对外显露的一面,那漫长的几秒犹如处刑。
甘衡却不放过她。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回来,你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就是对你的羞辱?”甘衡眼里闪烁着某种难读懂的情绪,“你是不是还幻想过,其实我对你是喜欢而不自知?”
程荔缘脸很红很红,但没有表情,情绪微薄:“……你说完了吗。”
今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风景明媚,甘衡目光寸寸游弋在她脸上,比紫外线更灼人:“小时候扮家家酒,总是让我当哥哥,你当妹妹,你体验过我的生活,你很喜欢,等你毕业之后,还能将就么,你还看得上和你一样家庭背景的那些普通男生吗。”
程荔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甘衡剖析了她的内心,他知道真实答案躺在那,她也知道。
“你当然可以不、喜、欢、我,”他还是那样轻拢慢捻着她此刻全部情绪,“把喜欢挂嘴边,因为除了这个,你一无所有可以交换。”
“其实只要你开口,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结果你还假装不懂游戏规则,一直壁上观。”
“所以我说这有点虚伪,不过我也没有讨厌,缘缘妹妹。”
以前甘衡在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想捉弄她的时候,就会这样叫她。
她想起了甘衡给她取过的每一个昵称和绰号。
缘缘妹妹。程程妹妹。小狗。小荔枝。……小青梅。
她和他同年出生,比他小四个月。他每次这样叫,声音都格外好听。
四个字连根拔起太多无名情绪,他以前也算毒舌,却从不曾像今天这样专挑最痛处碾。
普通人生气就是生气,高兴就是高兴,甘衡却常相反。他还是微笑着,程荔缘却能感觉他心情坏掉了。似乎就是从她表示不喜欢他也不想再陪他那句开始的。
坏心情也传递到了她这边。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垂下眼睛,一动不动坐椅子上,背也没有靠到椅背。
落入甘衡眼里,他只看到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爪垫按在地上,好像摇摇欲坠马上要趴下去。尾巴也不摇了,拖在地上紧紧盘着。
这样的程荔缘,甘衡很喜欢,他一喜欢,心情就有所好转。
甘衡也觉得自己挺不正常的,她小时候被凶了是委屈小狗,现在是生闷气的小狗。两种他都喜欢,可是第二种让他更想把她肚皮朝上地按在地上。
甘衡温温润润地说:“抱歉让你不开心了,难受的话骂我,我是想说,没必要为难自己,你以后就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快不快乐更重要。”
先前有多冷嘲热讽,现在就有多甜蜜温软。
程荔缘倏然抬起眼睛看向他,那一眼让甘衡后脖颈掠过电流,刺刺麻麻的,比深秋的凉风更舒服。
不远处有两个小学生推着小车过来,公园很大,有人口渴了会买水,大概是家长让他们出来锻炼胆子体验生活的。
“大帅哥,要给你女朋友买点水吗?”一个小学生大声问。
甘衡没有说话,只有嘴角轻微翘起,程荔缘几乎能看清他脑子里在转什么。
“有运动饮料吗。”程荔缘转过去,对他们招招手,“有!”两个小学生兴高采烈地请她扫码,卖给她两瓶水,收费还挺合理,公园这么大,只挣了两块辛苦费。
“姐姐你男朋友真帅!”小学生大声对她悄悄说,又推着推车去其他地方了。
小学生的音量很大,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
“……男朋友?”王郁宁说,“甘衡什么时候成她的男朋友了?”
康继纯望着长椅上坐着的那两个人,甘衡姿态悠闲,手臂始终放在程荔缘椅背上,少年清贵不入凡俗,注视着旁边乖乖的女高中生,外人看来很有一种微妙的反差氛围,不管是小学生,还是路过的大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
程荔缘没怎么开过口,全程都是甘衡在对她说话,他表情很轻柔,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只是聆听着。
王郁宁陪着康继纯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越看这一幕,心气越不平。
她们今天是来这野餐拍照的,想选那个百年香樟做背景,一过来就看见了程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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