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的脑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那个傍晚的景象和男人的话像是咒语,绕着她转个不停。
为什么呢?
一个和她一样被赶出府的男人,下场甚至比起她来更要落魄,她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是为了那天男人硬塞在她手里的一袋比不上银票的碎银子吗?
她只是像门前溪流中被冲着走的落叶,河道往哪里开,她就往哪里飘。
想到此处,小环竟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但她跪着,抬起头只能瞧见宝宁公主一尘不染的蜀锦鞋底,又笑不出来了。
小环用粗布衣袖擦了擦眼角不慎沁出的泪珠,双手扶上黎安那只翘起的脚:
“公主,是小环鬼迷心窍;春儿姐姐,是小环鬼迷心窍!”
黎安没有甩开小环的手,春儿也不忍心地皱起了眉头。
“小环其实并不明白……这世上小环有太多事都不明白……
我想不通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是情、什么是义、我想不通什么是地位、什么是权贵,我不明白这世道究竟如何,我甚至不明白世道究竟是什么。”
如果她早早能想得通,也许不会为了父母弟弟入府为奴、也许不会擅自揣测黎安对楚云的心意、也许不会再回那个家,更不会打开那扇年久失修的小院木门。
她扶着公主鞋子的双手有些颤抖,眼泪不再需要经过她同意的流了下来。
其实她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究竟该如何活着?活着又是什么?
可她唯独明白、她早就想明白的只有一点——
是公主府、是宝宁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否则她应该直接被拉去砍头。
小环突然松开手,重重地磕下去,这一次脑袋落地的声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闷。
“小环此生能见公主和春儿姐姐最后一面,已是知足,别无他求了。”
她不想求任何人了,她到如今才明白,这世上根本再没有其他人值得她求。
额头的疼痛再没有比这一次来的更强烈的了,直到今日小环的脑袋才清醒过来,那里面空无一物。
她白活了一遭。
她磕完坐在原地,像被抽干了血气的干枯树皮,了无生气。
黎安当然知道小环为什么会答应那陈小郎君,莫说那人安排的同伙都已经被关在了大理寺,就是那天树林间他给小环的那钱袋子,塞着几颗银锭子,黎安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还记得春儿调你来主屋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春儿眼眸一亮,这是黎安要给小环一条生路。
“以后遇到什么不懂的、不明白、不清楚的,尽可以来问;若受了气、惹了祸,也莫要憋在心中,既然进了公主府,这辈子会有宝宁公主护着你们。”
这些年公主府里头的丫鬟侍从,多得是皇后亲自派的,再有就是黎昭渊吩咐内务府添的,像小环这样买进来的并不多。
黎安轻飘飘重复着这句话,任哪个府里的低等丫鬟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会对丫头们的训话倒背如流。
小环死气沉沉的眼睛重新朝黎安看过去。
她还能算公主府的人吗?
到了如今这光景,这话还能算数吗?
“接你进府,是瞧你不愿嫁给那街头瘸子当为他填房的侍寝丫头。
你在人牙子手底下死活哭闹,哭声很大,传出了巷子,惊动了本公主路过的马车,这才让春儿下车将你买下。”
会反抗的人,就是能成事的人。黎安若不是因为这点欣赏,也不会莫名收一个来路不清、没有根基的丫头。
“往后也常常听春儿和府里人说起,你是个好强的,虽然从前没什么学问,进府后为了争一口气,付出了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这也是为什么小环才入府短短一年,就被春儿允许进入主屋伺候。
春儿对她的赏识,就是黎安对她的赏识。
只是旁的再不用多说了,再后来的事已经清晰地摆在眼前。
“从前种种,父母卖你、公主府买你、陈家郎君威逼利诱你,本宫都只当是别人替你选的路。
经此一遭,你可有想清楚自己的路?”
沉默,屋内是可怕的沉默,黎安不说话,似乎在等,又似乎只是停顿。
良久她放下交叠的腿,起身抚了抚衣袍,朝门外走去。
春儿眼里的着急已经溢出来,拼命对着地上的小环使眼色。
“本公主既然从前交代了的承诺,自然会遵守。只是如今,你该想清楚,你可要自己选一回?”
门口是黎安的背影,挡着外面的光。黎安这句问话是公主府给小环的最后一次机会。而后也许是死路、也许是生路,端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也许是这辈子第一次自己做选择,也可能是小环此生最后一次。
“求公主给小环一条生路!”
门前黎安的背影被风吹得晃动一瞬,小环慌忙开口,甚至忘记了磕头行礼,只定定地盯着黎安的背影。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黎安也像是心头的大石落下。微微转头对着身后的春儿颔首,才大步离开。
春儿激动的笑和着眼泪流下来,扶起了还在朝门口发愣的小环:
“早前说了多少次,让你遇到不懂的多来寻我,怎么、怎么……”
春儿的笑终于让小环有了生机,两个人哭成一团,泪水沾湿了春儿的肩膀,只听到几句连不成串的小声啜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也是可以问的……”
小环以为这世间是由事组成的。
她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是由人组成的、这世间,竟然是她的世间。
肩头冰凉的触感又惊醒了还在流泪的小环,她转身朝黎安离开的门口又望过去。
她想,这世间,是公主给她的世间。
·
大理寺公堂——
大理寺卿张司玉正高坐案台之上,审讯“陈家郎君谋害宝宁公主”一案的犯人。
“刚刚带上来的,可是前公主府侍女小环?”
“奴婢正是!”
小环清脆又带着害怕的声音,肯定地答复。
“案件主谋交代,你因为被赶出府心怀怨恨,私下联络他们密谋刺杀公主,此事可属实?”
张司玉冷峻的面容上捕捉不出任何情绪,只剩威严。年岁倒是看着不大,但上任不过两年,却已经牢牢坐稳大理寺卿的职位。
小环急忙否认:“事实绝非如此,请张公明鉴!”
她说起一早和春儿串通过的语句,熟练地很:
“小环确是在犯了错后离开公主府,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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