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咬了咬下唇,灯笼的光在纸上晃了晃。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弱,若不管他,这人怕是活不过今夜。
可他手里的纸……会不会和李明远有关?
“罢了。”她低低说了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地上的人说。
她放下灯笼,蹲下身想扶他,却发现男人看着清瘦,身子却沉得很。
她咬着牙,先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再用尽全力往厢房拖。
玄色衣袍蹭过青砖,血痕拖出长长的印,像条蜿蜒的蛇。
她的裙摆也沾了血,黏在脚踝上。
好不容易把人拖进厢房,她累得坐在床边喘气。
男人躺在榻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手里的纸已经松了,飘落在地。
苏清瑶捡起那张纸,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上面的字断断续续。
除了“户部侍郎”“李明远”,还有“军粮”“私贩”字样,墨迹被血晕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惊悸。
她把纸折好塞进男人的袖子,看着榻上的男人,心里乱糟糟的。
管了这闲事,往后怕是再难清净了。
可看了看男人苍白的脸,又想起那张纸……苏清瑶叹了口气,转身去寻伤药。
翌日。
李景然是被胸口的钝痛惊醒的。
他睫毛颤了颤,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药味,混着点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
不是他常待的客栈,也不是昨夜翻窗潜入的户部侍郎府密室。
他费力地偏过头,视线逐渐清晰。
苏清瑶趴在床边打盹,鬓边的珍珠耳坠垂着,快碰到榻沿。
晨光落在她侧脸,连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
连睡着时,眉峰都带着点没舒展开的轻愁。
好美。
李景然喉间动了动,竟忘了胸口的疼。
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见过大漠的烈女,也遇过江南的娇娘,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好看。
“唔……”苏清瑶被他翻身的动静弄醒了,揉了揉眼睛抬头,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她愣了愣,这才想起昨夜拖回来的人醒了。
“你醒了?”苏清瑶道。
李景然这才回神,耳根微热,连忙想坐起来,动作太急,胸口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他“嘶”地倒吸口凉气,又跌回榻上。
“别动。”苏清瑶起身扶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渗血的衣襟,她连忙缩回手。
“你伤得重,需要静养。”
“这里是……”李景然捂着胸口,目光扫过屋里的梨花木妆台,还有案上未绣完的并蒂莲。
“这里是谁家的院子?”
“尚书府。”苏清瑶端过旁边温着的药碗,药香漫开来,“昨夜见你倒在我院里,就……”
“尚书府?”李景然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色。
随即他沉下脸色,问道:“是那个要把女儿许给户部侍郎家的尚书府?”
苏清瑶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糊涂!”李景然突然骂出声。
“那户部侍郎父子没一个好东西!尤其那个李明远,私贩军粮不说,还在外面祸害了多少姑娘?你们府里哪个小姐要嫁他?莫不是眼瞎了?”
他越说越气,胸口又疼起来,却还是要骂:“那李明远父子前日还在密室里对账,说要把一批陈米掺进军粮里,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嫁过去就是跳进火坑!”
苏清瑶握着药碗的手紧了紧,指尖冰凉。
他说的,竟和她昨夜看到的那张纸上对上了。
李景然骂得正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苏清瑶:“对了,你们府里哪个小姐要嫁他?是……”
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芍药慌张的声音:“大小姐!夫人来了!说是要看看您醒了没!”
要是看到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在闺房里,那就完蛋了!
大小姐?
李景然的话卡在喉咙里,猛地看向苏清瑶。
她穿着月白襦裙,发间只带着一支珍珠簪。
原来昨夜救他的,就是那个要嫁给李明远的尚书府大小姐?
而他刚才还骂人家眼瞎?
李景然的脸“腾”地红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圆话,就听见不远处柳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是从户部侍郎府逃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他们私贩军粮的账册,若是被尚书府的人发现……
情急之下,李景然一把抓住苏清瑶的手腕,力气大到攥得她生疼。
他平日里在江湖上也算磊落,此刻却慌得没了主意,对着苏清瑶乞怜道:“好姐姐,帮帮我!千万别让你母亲发现我!”
苏清瑶被他抓得一愣,看着他眼里的急色,又想起他方才骂李明远的话,还有他身上那本账册……
她咬了咬唇,没挣开他的手,反而快步走到窗边,低声道:“你先躲进床底,我去应付母亲。”
李景然连忙点头,忍着疼往床底钻。
苏清瑶刚把榻边的裙摆理好,门就被推开了。
柳氏走进来,看着女儿眼底的青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清瑶,昨夜没睡好?是不是还在想那婚事?”
苏清瑶攥着袖口,目光看着床底,轻声道:“没有,母亲。只是做了个噩梦。”
床底的空间逼仄,李景然屏住呼吸。
她听着榻上传来柳氏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也劝过你父亲,可他就是不听。”
“他说……”柳氏顿了顿,像是在忍泪,“户部侍郎送来的聘礼单子,光赤金就有二十锭,还有两箱东珠,说是给你添嫁妆的。他说苏家近来在朝堂上吃紧,正需要户部那边搭把手……”
苏清瑶垂眸,苏家尚且吃紧,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榻上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我知道了,母亲。”
“你知道什么?”柳氏拔高了声音,但很快放软,“那李明远是什么货色,京里谁不知道?你嫁过去,日子怎么过?”
“或许……”苏清瑶的声音顿了顿,“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胡说!”柳氏急了。
“娘再去跟你父亲闹,大不了咱们不稀罕那点聘礼,娘给你攒的嫁妆,够你安稳过一辈子!”
“别去了,母亲。”苏清瑶轻轻劝道,“父亲也是为了苏家。再说,闹到最后,父亲只会更生气。”
这是真的。苏明哲的脾气喜怒无常,全家都没人敢得罪他。
床底的李景然心口猛地一沉。
他原以为,能被尚书府许给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要么是贪慕权势,要么是昏聩无知。
他还以为是她自愿的。
方才他口无遮拦地骂人家眼瞎,可此刻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她哪是什么眼瞎,分明是被架在火上,连挣扎都的机会都不曾有。
李景然想起了账册。李明远父子用陈米充军粮,中饱私囊,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边关将士的血。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榻上的这个姑娘?
柳氏还在絮絮叨叨着,说要去求郡主帮忙,又说要找相熟的夫人打听李明远的劣迹。
苏清瑶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嗯”,声音里没什么波澜。
直到柳氏被丫鬟催着去前厅待客,脚步声渐渐远了,苏清瑶才对着空荡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让李景然听着心里发堵。
他撑着地面想爬出来,动作太急,他忍不住咳了声。
“谁?”苏清瑶惊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出来吧,母亲走了。”
李景然从床底钻出来,胸口的伤又被扯得生疼,此刻他顾不上。
他看着站在榻边的苏清瑶,珍珠耳坠垂着,眼里蒙着层水汽。
“对不住。”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方才我不该那样说你。”
苏清瑶愣了愣,摇摇头:“无妨。”
“那婚事,你若不愿……”李景然攥紧了拳,嚅嗫着嘴唇:“我手上有户部侍郎父子私贩军粮的账册,只要把这东西交上去,大小姐不仅能退亲,他们还得蹲大牢。”
苏清瑶猛地抬头,眼里的水汽瞬间散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景然挺直脊背,眼里磊落,“我本就是江湖豪侠,查他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