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整个人是颤抖的,手脚冰冷,一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个楚霸王的头像,实在太刺眼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在靳连竹的电脑里看到那个头像。
还有被置顶的自己的头像,和那些早已被她尘封的聊天记录。
“你下班了吗,这几天天气凉,外出演出多穿些。”
“我的笔记传给你,有不明白的随时留言。”
“练功别太猛,马上有演出当心身体。”
……
无论是在工作生活上还是在专业技艺上,文生都曾是沈枝依恋和心理的支柱,他总是温和的,冷静的,帮她指导专业技术,关心她的衣食起居,安慰她难过受伤的心灵……
再看到那些聊天记录的时候,沈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辈子的孽缘又回来了。
靳连竹就是文生。
这真的太可笑了。
沈枝愣愣地发笑,一遍又一遍抹去脸上的泪水,难为他伪装了这么久。
从第一次见到他邀请他加入剧团演出,到成为她的邻居,再变成爷爷的学生,还有他无处不在地出现在她的社交圈朋友圈,真可谓是无孔不入处心积虑。
这样又是为什么呢,沈枝想不明白,既然决定走了干嘛又回来,而且以这种方式回来。
是觉得没脸见她吗,大可以不见啊,用这样的方式接近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沈枝很不愿意把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剧情套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凭她有限的想象力是怎么也不可能想明白这一切了。
累,真累。
她窝在沙发里看了看时间,颁奖十点多结束,大家去吃了饭再磨蹭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今晚是回不去了,沈枝拿起手机给自己定了明天一早最早一班高铁。
很好,六点出头,这样五点多就要出发了,现在收拾行李洗漱睡觉,还能再睡三四个小时。
够了,沈枝起身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逼自己冷静,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枝枝,你在里面吗。”
门外靳连竹在敲门。
从他小心翼翼又很微弱的声音里,沈枝判断他应当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了。
无声,不应。
只有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沈枝在认真清洗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后用毛巾把它们擦干净。
“面,我放门口,你的胃不能饿着,多少吃一点。”声音很轻很犹豫。
沈枝依然没有回应。
隔了很久,门外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走了。
那碗面,沈枝已经没有了想吃的欲望,干脆洗漱之后蒙头大睡。
她喜欢睡觉,尤其喜欢在烦恼和焦虑的时候睡觉,别人都是睡不着她是秒睡,或许是因为平时太累太缺乏睡眠了,沈枝这一觉睡到了快五点。
赶紧爬起来又检查了一下行李,让酒店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出发去了高铁站。
一路上看着两边逐渐变亮的天色和美丽的风景,沈枝想起跟文生的聊天记录和过去的种种奇怪,比如他从不露脸以至于网恋一年多两个人都没有见过本人照片,只有几张他扮戏之后的照片,能看出眼睛清澈明亮,仅此而已。
再比如他极少谈及自己的私事,他们多半聊的是戏曲和彼此的专业,还有沈枝的工作生活中的烦恼。
文生似乎很喜欢听她发牢骚,静静地听着,认真帮她分析,适时地劝解她直到她又开心起来。
情绪价值给的够足。
沈枝摇了摇头,算了,说好了不去想他的,别管他是现在又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还是将来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来,沈枝下定决心,都不再理会。
一个人度过了安静的周末两天,周一沈枝正常起床去单位。
只不过没有了限定早餐,她从冰箱里摸了一个面包,是她最喜欢的椰蓉口味,吃了两口才想起来连这些面包好像也是他做的。
苦笑一下,沈枝一下子想通了。
这个人既然存在就不可能一下子抹去他的痕迹,他是她的邻居、同事,还是她的搭档,他们还有共同的群聊……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大大方方。
更何况,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他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既没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和解释,有一种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躺平了的感觉。
所以,无视才是最好的态度。
如往常一样,沈枝到单位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她换了衣服就直接去练功房,在那里她看到了正在练功的靳连竹。
他来这么早。
空旷的练功房里她站在最东头,距离他很远。
沈枝没说什么,连声招呼都没打,默默一个人如往常一样开始压腿热身。
“对不起。”
正当沈枝弯腰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抬头看到了距离她几步开外的靳连竹。
最明显的感觉是,他眼底乌青一片,两腮凹陷,才两天感觉他瘦了好大一圈。
沈枝没有表情也没有回应,转了个身继续练功。
沉默。
“如果你想听,我愿意向你解释、道歉。”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带着点儿哀求。
依旧沉默。
“我当时情非……”
当靳连竹第三句话出口时,沈枝收了动作转身走出练功房,扬长而去。
望着她决绝远去的身影,靳连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一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的感觉,闷闷地发紧发疼。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藏不了多久她终究会知道,可是看到她伤心生气的样子,靳连竹的心还是觉得很痛。是他的错,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不该想要拿她当刀子用来对付沈家报仇,不该利用一个对戏曲如此热爱心思单纯的女孩。
最不该的是,他现在竟然产生了为了她放弃报仇的念头。
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控制了,可总忍不住这样想。他不想看着沈枝难过,她难过哭泣,他只会更难受。
沈枝冷漠的态度一直维持着,只有在搭戏排练的时候才会如常跟他说话,说的内容只有工作、剧本和讨论彼此的技术。
就连她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陌生、疏离,还有一丝尖锐的嫌弃。
靳连竹每次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她鞭笞,她在跟他说话时再没有笑过。可是当他看到沈枝和同事们有说有笑的时候,一颗心好像被刀子剜绞,疼得一抽一抽的。
和她终究是成了陌生人。
剧团院子的角落里,靳连竹点了一支烟。
这辈子他极少抽烟,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两百多天以前,他决定消失的时候。
不,不会是陌生人。
渺小的烟火明灭间他想明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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