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粗略一看，有数十个宗门的弟子都在此处，表面谈笑风生，暗中却都戒备森严，显然谁也没有放松警惕。
黎昭妍端着酒杯，视线在各宗弟子间游移。她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种表面和谐下的紧张氛围，每句寒暄都带着试探的意味。
天机门的弟子聚在东侧，不时朝这边投来目光；而周围那几个散修更是警觉，几乎没怎么动过桌上的饭菜。
宴席间，突然有人快步走到詹净月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黎昭妍注意到那人神色匆忙，而詹净月听后眉头微蹙，原本从容的表情多了几分疲倦和忧虑。
詹净月起身，朝众人微微颔首：“诸位慢用，我先失陪片刻。”
她的声音温和，但黎昭妍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一丝紧绷。随着詹净月的离去，大厅里的气氛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原本就不算轻松的谈话声更加压抑，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约束。各桌弟子开始更加频繁地互相打量。
这时，司如镜缓缓起身。
黎昭妍很惊讶。她原以为失明会让他行动不便，却没想到他竟行走自如，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处，仿佛对这座宴厅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事实上，整个大殿的人都很惊讶。
这位男子儒雅俊美，他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眼，如今却被白绫蒙住，平添了几分悲悯的气质。若非身上确实散发出的妖气，他们几乎要以为他是某个名门的修士。
非但是外貌，他的举止也极为稳妥，声音温润，谈吐不卑不亢。
黎昭妍看着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这样的男子，却为了女儿甘愿毁去双目，当真是舐犊情深。
有个天机门的弟子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探询：“司主事，你们城主的孩子……应该不少吧？”
这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妖族的繁衍方式与人族不同，尤其是澜汐城主这样的地位，后代只会更多。这个问题看似无心，实则是在试探司如镜在澜汐城中的真实地位。
司如镜微微一笑，却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样子，反而语气平和：
“城主对每一个孩子都很看重，楚楚丢了，她比我还在意。经历过养育之苦的人，无论男女，想必都能明白那份艰难。”
黎昭妍心中一动。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澜汐城里，孵化孩子的事情詹净月是不会亲自做的，身为城主，她只需要挑选出最有天赋的孩子即可。
那么真正承担养育责任的，应该就是这些灵侍。
而司如镜作为首席灵侍，想必承担的更多。怪不得他对楚楚如此上心，那不仅是他唯一的血脉，更是他在澜汐城中地位的根基。
“楚楚是我唯一的孩子，她血脉最纯净，从小就很懂事，对我也很依赖。每晚入睡前，她总要拉着我的手，听我讲故事才肯安心。”
司如镜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
“我能有今日，是沾了她的光。若非楚楚天赋异禀，城主也不会如此看重我。”
这话说得极为实诚，没有半分虚假。
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即便是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此刻也被这个男人的真情所感染。
一个年轻的散修忍不住轻声问道：“所以……那绑匪是不是因为嫉妒你在城主面前的地位，才要挖走你的眼睛？”
司如镜摇头，声音低哑，“若是肯放了楚楚，别说要我的眼睛，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这话一出，殿内不少人都摇头叹息。
这样一个男子，俊美、克制、含蓄、又柔和，为人父后更是舐犊情深，甘愿为女儿自残双目，如何不令人叹惋。
经此大事，他并未因此自怜，反而镇定得体，有条不紊地周旋于各宗门间，甚至比真正的主事者更沉稳。
“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那个散修的语气郑重。
“那就先谢过诸位。”他朝众人深深作揖，姿态恭谦而不失尊严。
接下来的时间里，司如镜在宴席间来回周旋，与每一桌的宗门弟子都寒暄几句。他的记忆力惊人，即便看不见，却能准确叫出每个人的宗门和姓名，言辞得体，进退有度。
很快，他便走到了黎昭妍他们这。
“可是九霄剑宗的几位仙友？久闻大名。”
顾衡拿起酒杯，起身回礼：“正是。司主事客气了。”
司如镜温和地点头，与顾衡客套几句后，那双蒙着白绫的眼便缓缓转向黎昭妍，仿佛能透过白绫看见她一般。
“这位是黎山的殿下吧？”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恭敬，微微俯身，“城主吩咐我好好招待几位，有什么不妥处，尽可与我直说。”
黎昭妍听他语气真挚，又想到他伤势未愈却还要四处奔走招呼客人，心中不禁泛起不忍：“司主事太客气了，一切都很好。”
沈青岚却在此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刁难的意味：“确实没什么，就是……我们和其他宗门弟子住在一处，房间颇为拥挤，夜间修炼多有不便。”
司如镜神情一怔，白绫下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竟有此事？定是下人疏忽，怠慢了几位贵客。我这便去重新安排，务必让几位满意。”
说罢，他竟当即离席，显然是要亲自去处理此事。
顾衡看着沈青岚，微微皱眉：“阿岚，不过是小事一桩。”
沈青岚轻巧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看不出来吗？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巴结我们呢。我这话说出去，他反而会感激我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连猩嗤笑一声，“是巴结你吗？”
话音刚落，沈青岚脸色便沉了下来，没有吭声。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司如镜是顾及黎昭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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