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喜其实原名苏闺儿,在来宋府之前,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与她相依为命。
大约是三年前的某天,苏喜的哥哥从外面回来,带回一大袋子小米。
三年前的京都,新帝继位,朝堂新政并不稳定,即便是京都的百姓,生活也很是艰难。
米面紧缺,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苏喜的哥哥苏烈学过几招拳脚功夫,便与人相邀,在集市街头卖艺。
世道艰难,卖艺的比看艺的人多,苏烈每日收获不多,养活妹妹都成问题。
所以,当他拿回一大袋子小米的时候,苏喜第一反应,就是哥哥做了什么劫财害命的事。
哥哥千百次承诺绝对没有问题,让她放心吃,苏喜才逐渐放下心防。
其实也不算真的没有疑惑,只是相比于远在天边无法衡量的不安全感,饥饿是她第一要面对的问题。
那年她才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总觉得胃就像无底洞一样,越吃越饿,为了能增加饱腹感,她把从山上采来的野菜,与小米一起煮了混合着吃,没想到她年纪小,野菜认识的不多,有一回采回来的野菜带着毒性,吃了以后腹胀疼痛不止。
所幸食用的不多,这才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可是治病也需要花银子,原本就一穷二白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来钱治病?
苏喜心疼哥哥劳累,便说不治了,反正也死不了,他们都是贱命一条,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可哥哥不听,白天卖艺,晚上就去镇上的医馆求大夫救她。
没有银子,大夫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哥哥无法,便跪在医馆的门口,不肯离去。
时间拖得久了,苏喜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却越来越瘦,面色痿黄,就连小便也变成了红色。
小病终究拖成了大病,苏喜大约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求了哥哥说想在死前吃一次烧鸡。
哥哥眼睛含着泪水,却不敢当着她的面落下,只是不住的点头,答应她,很快就给他买回来。
苏喜望着空荡荡的屋顶,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可是哥哥没有回来。
但她没死。
因为宋家周姨娘正巧经过,想要买一团院子做教坊,教授女子习舞,诗书,琵琶,行酒令。
她在临死关头,被人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宋舒月听着苏喜一字一句讲述着她的过去,心也揪的像被刀刺过一样。
可苏喜没哭,眼泪好像对她来说,是顶没有用的东西。
后来,苏喜经过周姨娘的运作,进了宋府当奴婢,伺候相府嫡女宋舒月。
而哥哥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舒月听了,双手托起跪在她跟前苏喜的脸颊,一字一句问道:“那你可知道,中秋宫宴那天,你哥要杀的是我?”
苏喜摇了摇头。
那是哥哥消失后第一次出现。
苏喜陪着宋舒月进宫,在朝英殿外见到了哥哥,他如今已经成了宫中管事,见到她的那一刻又惊又喜。
兄妹二人没有时间多话,各自忙着伺候主子,只在宴席开后,苏喜趁着宋舒月不用伺候,便想着去找哥哥叙旧。
可是,当她看到苏烈拿着弓弩,正对着宋舒月的方向瞄准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惊动,只慢慢的靠近,在苏烈放开短箭的时候快速推了他,所以箭头偏了方向,射向一旁。
场上顿时乱了起来,她不知道哥哥为何要杀宋舒月,只知道她不能看着姐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后来,等宋舒月被抱向偏殿的时候,她才慌张赶来,焦急之下,她的帕子丢了。
事后她偷偷回去找,也没找到。
一个奴婢丢了东西,也不值得主子去帮忙寻找,只好作罢,最后也不知谁捡了去。
宋舒月听完沉沉呼出一口气。
“你可知,大理寺就像是修罗殿底下的岩浆,可以烧毁任何谎言?”
她望着苏喜的眼睛,眼中有心疼也有探究。
苏喜点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不敢说谎!”
宋舒月缓缓松开捧着苏喜脸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替她理顺凌乱的鬓角。
她不确定苏喜是否说谎。
但她没有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习惯。
作为一个名满大渝的杀手,敏锐和疑心,是她能持续立于不败之地的有力武器,即便是盟友,也不会完全信任。
但是假设苏喜说的都是真的,苏烈杀她的理由是什么?
一来二人并不相识。
二则没有任何深仇大恨。
唯一能说的上有关系的,就是周姨娘。
可周姨娘会为了给宋离月铺路,在宫里杀她?
就算她想要她死,也不会选择如此蠢笨的方法。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必须在苏烈清醒的时候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她让苏喜准备好围帽和斗篷,她们得趁着天黑去大理寺一趟。
中秋过后,天气俞加清冷,尤其早晚温差大,晚上,百姓们都早早关了门回家贴炉取暖。
月下说话时,雾气在昏暗的灯笼光线下,好像是秘密隐入无知的秘境,一但消失不见,就再也没有出现的可能。
好在,只要说话,就会有无数这样的秘密。
宋舒月选择不语,她看着苏喜的秘密,一波又一波,出现又消失,里面夹杂着生和死,真诚与欺骗,去验证她所说的兄妹情深。
却充满血腥气。
很奇怪,话里话外都是死亡的意味。
…
大理寺外面只剩下值守的守卫还在,天气冷,他们缩着脖子抱着刀,不时把双手放到唇前哈气取暖。
宋舒月带着围帽,上前道:“官爷行个方便,可容奴家进去看望个故人?”
说罢,苏喜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守卫的手中。
守卫掂了掂银子的重量,急切道:“快点啊,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要换班,被发现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苏喜急忙应承:“不会不会,我们很快就出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大理寺的门口黑洞洞的,像只张着嘴等待吞噬猎物的怪兽。
不知为何,这次宋舒月非常抗拒,及其不想走进去,那是种被野兽盯着的压迫感,于她而言,代表着危险。
看押犯人的牢房一间又一间的略过,很快,宋舒月见到了白天见过的那一个。
苏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脏乱合着血污的头发盖着脸颊,只有一双眼睛半闭半睁,在看到灯笼的光线靠近时,才有一丝丝反应。
苏喜早经不住这些景象,哭着扑了上去:“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哥,你快回答我啊!”
苏烈听见苏喜的声音,停顿片刻后,扭过身子,往牢房门口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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