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早对这些不事生产、无事生非的贵族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天性早有心理准备。
这里的骚动不出意外引来皇帝的注意。皇帝与皇后带着随从们并肩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装出生气的神态,硬邦邦丢出一句您瞧吧,侧身把自己藏在艾略特后方。艾略特很配合地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做出安抚姿态,语调带笑向皇帝解释经过。
“肯特与阿尔伯特,两位阁下都想邀请伊莉丝跳舞,却把她惹生气了。”艾略特笑了笑,“伊莉丝说,要他们俩比试一场,她只选赢的人当舞伴。”
我抱住艾略特的手臂,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半真半假地朝皇帝撒娇似的抱怨:“我才不想跟弱小的男人跳舞呢。”
皇帝朗声大笑。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并列在旁的几个年轻人,随后下令:“那就赶紧清出一片比武的场地来,要宽敞。”
这时,那位艾福隆德人机敏又及时地补充一句:“陛下能否赐予我们一同参与的荣幸呢?”
他看我一眼,又看他们那位面具子爵一眼,谦顺地低下头,“伊尔兰小姐实乃今晚宴会上的明珠,叫人移不开目光。帝国有这样的美人,连我等也为之心折,万分向往。”
“年轻人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我在这个年纪时,也干了不少冲动鲁莽的蠢事。”皇帝摆摆手,“难得今天如此热闹,还就请诸位同乐吧!”
有了皇帝的命令,侍者们很快清理出一片场地,请诸位移驾到旁边的厅堂。人群跟随着帝后的脚步移动过去,一路上,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如黄蜂嗡鸣持续不停。
女士们的裙摆摩挲作响,空气里还弥漫着蜡烛燃烧后的气味、浓郁的香水混杂汗水发酵的气味。
我跟着艾略特落座在皇帝下首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用丝质手绢掩在鼻下,室内的气味越来越难以忍受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可是身边这些人都带着一脸兴奋的表情高谈阔论,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悄悄在食物与香水的味道下弥漫。
再看被清理出来的场中,临时充当裁判的坎贝尔侯爵已经就位。老头子拈着自己卷翘的白胡子,相当志得意满。
那位神秘的黑发子爵连外套都脱了。今晚他将子夜般浓黑的长发编织成长辫搭在肩上。仿佛提前预知即将发生什么,更方便行动。
他只穿了一件最贴身单薄的亚麻衬衫,随手从骑士盔甲上抽出一柄黄铜剑,走到场中央来。
尽管他的半张脸都藏在那张烧瓷面具下,灯光依旧能勾勒出秀挺的眉骨轮廓,鼻梁高挺、颊线清峻。
他暴露在贴身衣料外的肌肤都是苍白的、仿佛某种打磨过的大理石,带着经年累月雾雨浸染后的阴冷。而光打在他身上,他如萤石般,微微发光。
女士们情不自禁在羽毛折扇后用目光追逐他的身影。
“他是谁?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听说是艾福隆德的使者,一位神秘高贵的子爵。”
“没有人知道他的姓氏吗?”
“我有一个姑妈嫁到艾福隆德去了!我今晚就回去写信问她!”
“你们瞧他的黑发,他与艾福隆德的摄政王是什么关系?”
窃窃私语如沙沙雨声四起,相信今晚即便他落败,也多得是夫人小姐乐意与他共舞。我手肘撑在扶栏上,侧身压低声音问艾略特:“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艾略特回答,那边坎贝尔侯爵就已经高声喊出对决双方的名号。
“第一场,来自诺威罗的乔纳森·肯特,对决,来自艾福隆德的希黎刻子爵。”
皇帝眼神一动。
他侧首看向身边的宫廷魔法师。魔法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在古代龙语里,希黎刻是个特殊的词汇。它象征着红色。”
皇帝微微点头,不动声色。
而其他人对这一段小插曲一无所知。就连只隔了几个身位的皇后也是含笑观望着场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与魔法师的简短对话。
下场时,肯特家族的年轻继承人整理着袖口与系绳,嘲笑着自己对手的一头长发。
“你留了女人似的一头长发。”肯特自以为幽默地讽刺道,“一会可别像个女人一样哭泣着捂住脸逃跑。”
坐在旁边高背椅上观看闹剧的我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安利亚说:“劳烦长官一会在晚宴结束后让肯特少爷像女人一样捂住脸哭着逃走。”
安利亚的眼中飘过一丝笑意,面上没有波动,目不斜视地盯着空气,短促地回答一声是。
希黎刻子爵完全没有在意他开始前大发厥词,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无视了肯特少爷。
几乎就在他出剑的那一瞬间,尖锐的风声刮过耳鼓膜,待到风停下时,安利亚低低的叹息也飘进我的耳中。
安利亚说:“肯特输了。”
我一愣。
可是正如安利亚所预言那一般,肯特必输无疑。在拔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分出胜负。
希黎刻子爵拔剑的速度极快,快到人们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银光一闪。
再定睛一看,肯特手里握不牢的剑已经被挑飞出去,呛啷一声砸在地上。肯特少爷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再看向对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酒意已经微醺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与嘘声。欢呼与掌声当然是给希黎刻子爵的,而嘘声是给满头大汗、脸色虚浮的肯特少爷。
“这不可能。”肯特大声嚷嚷,“这不可能!”
坎贝尔侯爵皱起眉,略有些不满。
“在场的诸位绅士淑女皆是见证。”坎贝尔侯爵说,“肯特,你输了。请退下,让下一位绅士登场吧。”
人群里传来他们幸灾乐祸的喊声,喊着下去、下去。
与灰溜溜下场的肯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拿着一柄长剑,志得意满、挺胸抬头走上来的阿尔伯特。
与娇生惯养的继承人肯特不同,阿尔伯特是真的上过战场的家族次子。所以他连今天赴宴都特意穿了一身军礼服,以此彰显自己荣获过军功的特殊身份。
之所以先让肯特那个天真的傻瓜先上,也是存了让肯特先去试探那个神秘的艾福隆德子爵深浅的心思。
阿尔伯特握住剑柄,与方才轻浮的态度截然相反,精神高度集中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时刻保持严阵以待。
一滴冷汗却无声从他的额角滑下来。
肯特实在是太派不上用场了。阿尔伯特在心里暗骂。从方才不到一个呼吸间的对决能看出什么?他只能从对方快到令人看不清的出剑动作里看出毋庸置疑的一点。
这个叫希黎刻的子爵很强。
——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这个清晰却令人恐惧的认知跳进阿尔伯特的脑袋,差点令他都有点手抖握不住剑柄。
只有把出剑杀人当成呼吸一般寻常无奇习惯的人,才会有那么平静老练、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剑动作。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在拔剑的那一刻,都宛如琴键一般流畅地运作着。
一个人身份高贵,却一定杀过很多人。
阿尔伯特都不敢细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据说他与艾福隆德的摄政王有着一模一样的发色与瞳色。
艾福隆德的王室旁支与大贵族里,根本没有希黎刻这个发音古老又拗口的古怪姓氏。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手身份不能细究。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场比试已经不止是单纯的一场舞了。它涉及到方方面面。最关键是,皇帝在他身后观看——他心心念念的出人头地,不就是被真正的大人物赏识吗?
阿尔伯特眼神一凛,坚定地看向对面闲庭信步似的踱步的对手。他咬牙,暗想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随着坎贝尔侯爵的高声呼喊,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阿尔伯特支撑的时间比肯特久一点。
但也就是稍微久了那么一点。侍从刚递给我的酒,我还没喝到第三口,他已经败下阵来。
或许是那位希黎刻子爵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刻意拖延了点时间,放慢动作,让众人观看他是如何猫捉老鼠般戏耍对手。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阿尔伯特已经喘着粗气,跪倒在地。
这就不好看了。
阿尔伯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满是嗡鸣。冷汗不断地从额角滚落下来。他甚至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尽管是喝酒最上头的大脑此刻也渐渐冷却下来。在场的人们寂静无声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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