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雨终于变成了瓢泼大雨。
陆昭野在站口扯了一张袋子,边装伞边说:“再晚一点就赶上大雨了。”
他左边的肩膀和手臂湿了一片,水珠顺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滑落,又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不在意地用手抹去水迹,沿着柳星砚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一会儿地铁站牌。
几秒钟后,他指着站牌上某一处,说:“我到这一站下,你呢?”
柳星砚有点惊讶:“好巧,我也是。你住哪个小区?我从小就住在那里,对那一片很熟的,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玩的找不到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陆昭野浅浅地笑了一下,说:“行。”
他冲柳星砚摇了摇手机:“那以后常联系。”
*
地铁里人很多。柳星砚只坐两站,本想在门口站一会儿就是了,没想到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车厢最里面。
他被周围的人挤得左摇右晃,肩膀上的帆布包都快要被扯落。
雨气带来的沉闷夹杂着车厢的嘈杂,柳星砚的耳朵简直快要炸开。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要后退几步找个略微宽敞的位置,却实在无法动弹。
这时,拥挤的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手。那人灵巧地推开挤在柳星砚周围的男男女女,两步跨到了柳星砚面前。
是陆昭野。
装着伞的塑料袋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腿边。
他背对着柳星砚,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了车顶的吊环。
结结实实地隔开了柳星砚和其他人。
逼仄的空间忽然变得不那么压抑,柳星砚甚至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他抬头看看面前的人——
柳星砚忽然笑了。
陆昭野的头发很黑,偏偏后脑勺的位置有一小撮白色的发。掩在他的黑发里,很不明显的一小撮。
周围的头发还带着点水渍,大概是陆昭野刚刚用手梳过,这撮白发才露了出来。
染在一个平时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啊。柳星砚心想。
几分钟后,两人到站了。
“到了。”陆昭野微微回头,“不着急,门口人太多了。”
说着,他像是下意识地伸手捉住了柳星砚的手腕,轻轻按了几下。
那人用两根手指虚虚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在腕骨上方大约一寸的位置敲了三下。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手法”,熟悉的指示。唯一不同的,只有……
柳星砚愣住了。
就在这时,陆昭野侧过头来,对他说:“慢点走,小心脚下。”
他用眼神示意柳星砚,前面有个人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地上,挡住了一大块路。
柳星砚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从前,他们家野哥对他那根导盲棍很有些意见,人不多的时候,它会嗷嗷地闹着让柳星砚跟着它走,丢掉那根导盲棍。
时间长了,他们就有了些旁人无法知晓的默契。
例如,野哥会用尾巴在他外侧脚腕上方的位置轻轻碰两下,示意他前面是一条宽阔大路,放心大胆地走吧。
如果是甩在内侧脚腕上,那么就意味着要向那一边的方向转弯。
而如果是外侧脚腕甩了三下,意思就是前面的路可以走,但你要小心,这条路很窄或是坎坷不平,你要随时注意我的“指示”。
柳星砚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下了车,直到地铁呼啸着驶离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右边的手腕内侧又被按了一下。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上已经先有了动作。
他向右走去——
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习惯在这一刻被重新唤起,他朝右边看去,不远处的指示牌上安静地画着出站的道路。
从萌宠之家回家的这条路他走了那么多次,又怎么会不知道下了地铁后右转出站呢?
他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下意识的路线究竟是这几年做志愿者养成的习惯,还是……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带来的身体反应。
“右边出站。”身旁的人轻声说,“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还在下雨。”
手腕两侧好像还残留着被人抓握过的触感,带着湿气,带着一点点凉意。
柳星砚挤出一点微笑,艰难地说:“……好。”
这座城市风雨不定,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下着瓢泼大雨,出了地铁后又是大晴天了。
陆昭野把伞拿出来,说:“这伞要不然给你?我听阿兰说你眼睛不好,太阳这么大,你拿去遮阳吧。”
他把伞放到柳星砚手里,伞面上还有零星几颗水珠。
水意落在手里,激得柳星砚的手腕麻麻的。
说完这句话,陆昭野便离开了。
他走得不快,走出几步后还回头看了看柳星砚,冲他摆了摆手。
他走向了和柳星砚家相反的方向。
他的肩膀很宽阔,背影看上去也是十分能让人依赖的模样。
柳星砚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却又怎么都找不到那一缕白色的头发了。
*
柳星砚沉默着回到家。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了——大概是这两天提起野哥的次数太多了,才会让他有这样的错觉,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偶然间的举动,竟也让他觉得像是他的狗回来了。
一方面他又实在无法忽视。
他自小居住的这个地方是这附近有名的老破小,以前的邻居早已搬离。这十年间,楼里的人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波。
再没有人知道他以前是个瞎子,没人知道他切掉了一小块肺,没人知道他的狗死在了他重获新生的那一天。
陆昭野又怎么会听阿兰说起这些呢?
阿兰……根本不知道啊。
他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手里紧紧抓着胸口的小玻璃瓶。
你说你会回来找我,可我等了这么久,你也没回来。
那么现在,是你回来了吗?
冰凉的玻璃瓶很快被他的手心捂热,安静地躺在他的胸口。
*
把野哥捡回来,算偶然,但也不算太意外。
那次初遇之后,柳星砚便时不时在家附近遇到野哥。
那家馄饨店的生意已经差到开不下去了,老板决定把店卖出去,去别的地方再谋生路。他把生意的失败归结到那条不讨人喜欢的狗上,觉得黑狗不吉利,误了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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