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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小说:

邺下高台

作者:

钤钥

分类:

古典言情

城南郊外,漳水之滨,人马喧嚣。

先行的苍头部曲在选定区域扎下营盘,数座锦帐已然立起,周边星罗棋布着小帐篷与拴马桩。几堆篝火已点燃,青烟袅袅而起。

不远处的猎场,仪仗森严,旌旗猎猎作响。

诸王与将领皆着窄袖胡服,外罩各色锦缎半臂,坐下一水的代北、河西良驹,骝、栗、青、白各色挨挨挤挤,鞍辔鎏金,宝玉垂鞧。

中心处,大将军高澄一身玄色缺骻袍,外罩金绣虎纹半臂,正勒定他坐下白龙驹,那马又称赛龙雀、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无杂,周身散银,颈后长鬃如瀑,昂首嘶鸣,四蹄腾骧。

高澄攥着缰绳,通身雄视天下之气,与在东柏堂把玩玉如意时的慵懒判若两人。

他与段韶目光一碰,右臂抬起,两指并拢向前一挥,做了个“压上合围”的手势。

霎时号角长鸣,声震四野。

林间的苍头部曲如黑潮涌动,长矛顿地,自外向内推进。这“围阵”之法,源自鲜卑祖辈逐水草、猎虎豹的古老智慧,用在战场上是围杀劲敌,用在猎场便是驱赶百兽。

阵势一动,林中獐鹿狐兔,受这声势所惊,从藏身的草窠岩洞里窜出,鸟禽惊飞,尘风大起,军士呼喝与兽哀交织,伴着鼙鼓画角直冲云霄,端的是一派肃杀。

包围圈愈缩愈小,高澄回顾左右,扬声:“汝等弓马骑射,且让为父一观!”

话音未落,长子高孝瑜已率先催马冲出。

他年方十一,身手却已矫健,筋角弓弦惊响,一支靫槊箭破空而去,肥硕獐子应声倒地。

喝彩声中,六岁孝琬不甘人后,鞭马急追一只火狐,气力虽嫌不足,那份勇猛精进却显露无疑。

一旁的孝瓘,控马张弓,锁定一只狂奔的野狼,并不急于发箭,待野狼腾跃之时,方手指一松,箭镞直贯咽喉。这一箭,准头、力道尚在其次,难得的是那份冷静,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中。

段韶大赞:“此子他日,必为名将!”

八岁的高孝珩却另有一番作为。

他并未于弓马之力与兄弟们争锋,而是带着两名老练苍头,潜至兽群必经的一道溪流旁。用韧藤、树枝设下七八个活套绊索,伪装得极好,与周遭枯草落叶无异。

不过一盏茶时分,一头惊慌麋鹿奔至溪边,前蹄甫一踏入套中,那藤索“唰”地弹起,登时将它后足紧紧缚住,任它如何挣扎,只是越缠越紧。

高澄远望,不由抚掌大笑,“妙极我儿!不尚匹夫之勇,却能运智巧于无形!”

一直默跟在后的高洋,微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方才一头雄鹿从他马前掠过,他搭箭开弓,动作快得只如电光一闪,与平日那副木讷的模样判若两人。然而,就在箭将离弦的刹那,手腕几不可察一偏,那支利箭便擦着鹿角,“夺”的一声钉入了树干之上。

这一放水之举,只被营帐前定睛远望的陈扶瞧在了眼里。

李昌仪利落地整理好骝马鞍辔,转头对陈扶嫣然一笑,“小阿扶等着,待姐姐猎只白狐回来给你做领子。”

纵身跃上马背,如一团烈火燎原而去。

看了会儿,本欲回帐,却转头对上盯看她出神的元玉仪,陈扶笑笑,淡道:“我不会骑马。”

元玉仪“哦”了一声,方在随侍奴婢托力下,翻身上马,“那我也去了。”

虽被马鞍硌得生疼,仍咬牙抖缰,朝高澄方向追去。

自那日陈扶警告过他,大将军便连续几夜未回东柏堂过夜,也不知是不是去了她那李府。

空置的寝榻,冷却的熏香,连他常玩的玉物都蒙了尘,怎叫她能不心焦。

昨日听闻今天春猎,今晨特意换上这身大将军赞过“娇嫩堪怜”的鹅黄杭绸胯褶,攥着他衣袖央求:“大将军春猎也带上玉仪吧?妾近日学了骑马...”

大将军却只是掠过她身侧,轻飘飘落下一句:“想去就去,只莫叫嚷尘土污了衣衫。”

高澄端坐马上,扫过这生龙活虎的场面,不由望向西方,有此英气勃发的孩儿,何愁他日拿不下那西边猛兽。

他心情大悦,扬鞭对亲信都督与苍头部曲高声道:“今日猎获最多者,本将军重赏!”

激得众人热血沸腾,谁不知世子爷的重赏从来都是真金白银、良田美婢?一时马蹄如雷,人影飞散,全都扑进了林间。

草屑尘土,腥膻血味,元玉仪蹙着眉,在马背上颠的花枝乱颤,方才弱弱唤了两声“大将军”,却只是随风消散。

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正追随着另一道如火身影。

李昌仪,那个出身赵郡李氏的汉家女,今日一身绯红胡服,策一匹乌骓骏马,竟比鲜卑女儿更显飒爽。但见她纤手自箭囊拈起三支雕翎,引弦向空,待一行飞燕掠过,簌簌三响,三只燕雀应声而落,箭箭穿颈。

“好一个‘云中三箭落惊鸿’!”高澄策马过去,与李昌仪并辔而立,“原来我的大将军府,竟真藏了位花木兰!弓马这么俊,不知道的,还当我高澄又新得了一员骁将呢。”

众人皆以为大将军的宠姬琅琊公主是人间绝色,今见这宠妾李昌仪,姿容竟无半分逊色,还善弓马骑术,不由交口称赞“这手连珠箭法,不输永安郡公啊!”“军中男儿亦不过如此,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都督们谬赞了。昌仪不过雕虫小技,岂敢与大将军帐下虎贲争锋?”

高澄看着她被汗水润湿的鬓角,昨夜帐中画面灼热地撞进脑海。

这双能开硬弓的手,在他怀里却推拒不动,只得缠绕攀援,那张能言善道的唇,明明已情动难耐,偏还要咬着不肯出声,非得他掐着腰逼问才吐露。

此刻华美英姿与床笫间的清婉媚态重叠,激得他喉头发紧。

这女人不是不会,从前分明是藏着不肯给,如今稍露些本事,便撩拨得他欲罢不能,若论伺候的手段,还得是这等聪明人。

“女子,终究还是聪明些好。”

跟在二人身后的元玉仪,心口猛地一刺。

女人还是聪明的好?

他是在……嫌她蠢笨吗?

恐慌涌上心头,难道,要和她抢大将军的竟不只那陈扶,还有眼前这位?

齿尖不自觉陷进唇肉,尝到一丝腥甜。

春风送来那句话,也吹乱了李昌仪的发髻,几缕青丝纷乱飞出。她从腰间蹀躞带中取出一支步摇,素手轻抬,将松散的发髻重新挽紧插好。

那步摇赤金点翠,嵌着拇指大的明珠,凤喙垂下三缕游丝金链,尾端各缀着一殷红似血珊瑚珠,随马背起伏而轻颤,潋滟生辉。

那分明是……是高澄赏给她的那支!怎会到了李昌仪的头上?!

几日前,高澄来她后院房中,闲话片刻后,目光在她妆奁上停留一瞬,便拿走了这支步摇,还哄她说:“那支步摇华彩太过,压了你的娇柔,不如换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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