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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小说:

逐流

作者:

一木孑影

分类:

现代言情

六月,盛夏和高考如期而至。

考试前两天,钟鸿川难得调了年假陪钟烨赴考。

早餐是平常吃的牛奶和煎蛋,特殊时期,饮食尤其重要,钟鸿川前一晚特意向陆文慧讨教过,不敢做什么特别的花样,怕钟烨吃坏肚子影响发挥。

餐桌上,钟烨埋着头一言不发,倒是钟鸿川不似往常淡定,整个人比应付上级检查还紧张,左一遍问准考证准备好了没有,右一遍问文具有没有带齐。

吃完饭,钟烨背上书包出门,仰头望向二楼阳台。

门头风铃摇摇晃晃,程陆惟的房间关着窗,里面漆黑一片,连灯都没开。

钟烨攥了攥手里的电话,短信箱里躺着一条消息,是昨晚程陆惟发给他的:别紧张,考试顺利。钟烨拧着脖子舍不得收回眼,钟鸿川锁好门走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两天,程陆惟始终没有出现。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前,钟烨有些心神不宁,临近考场安检口,他又背着书包快步倒回来,拉开锁链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礼物盒塞进钟鸿川手里,叮嘱他:“爸,如果陆惟哥要走,麻烦您把这个交给他。”

这么些年,能让钟烨开口请求的事少之又少,连从他嘴里听到一声爸爸都难得。

钟鸿川一时心情复杂,点了点头说:“好。”

下午四点,北城国际机场。

办完行李托运,一行人把程陆惟送至安检口,陆文慧拉着他的胳膊,离别愁绪潮涌般漫上心头,于是红着眼睛不停地嘱咐:“到了那边记得报平安,国外的饭菜吃不习惯就跟妈说,妈给你寄。”

“天凉了要穿厚点,别熬夜,还有——”

“行了,这些话你从昨晚说到今天,我的耳朵都起茧了。”程肃峵笑她妇人之仁,打断她没完没了的唠叨,转而看向程陆惟,“有时间就打个电话回来,别让你妈担心。”

“放心吧爸,我会的,”程陆惟应道,“你们也要多注意身体。”

同时来送行的还有方浩宇,他瘫了一路脸,拉着程陆惟的随机行李不肯松手,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怎么说走就走,那边不是九月才开学吗?”

“月底在新加坡有场比赛,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我也想提前过去适应一段时间。”程陆惟给的说辞冠冕堂皇,挑不出任何漏洞。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能让他走得如此匆忙,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原因,只有钟烨。

他看过太多钟烨伤心的、痛苦的眼神。

再多一分,多一秒,甚至哪怕只是多一眼,他都会狠不下心和钟烨说再见。

机场的广播音循环不停,距离起飞还有不到一小时,马上就要停止过安检,方浩宇不得已将行李递还给他,撑起的手悬在半空中顿了顿,终是收敛情绪,握拳锤了一把程陆惟的肩:“兄弟等你回来。”

程陆惟挥手作别,转身要走,忽地又被一声呼唤留住。

“等等——”

英语考试时长120分钟,钟烨提前半小时交卷,跑出考场时额头全是汗。

他在烈日当头的校门口并没有见到钟鸿川,打电话也没人接,于是急匆匆赶回了家,楼上楼下敲门都没人没应,立刻就打车往机场赶。

一路上,他不停催促司机师傅,紧攥着手机反复拨号,只盼老天爷能给他再多一点时间。

多一点就好....

终于在冲进机场大厅的那一刻,电话也同时接通。

“喂。”

简单一个字撞进鼓膜,压抑的情绪瞬间恍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钟烨脚步刹停在原地,哽着喉咙哑声问:“.....哥,你已经走了吗?”

“到登机口了。”回话的背景音是空旷嘈杂的候机广播。

钟烨抿住发颤的嘴唇,抬手蹭了蹭酸痛的眼睛:“你说过会等我高考结束的....”

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已经结束了。”

钟烨踟蹰着往前一步,望向大厅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仍旧不肯死心,“你还说,每年初雪都是我的生日,你答应了会陪我过...”

是承诺,你自己说的,钟烨心里默默补充。

可那头的程陆惟却把承诺连同叶子的称呼残忍地一并收回,只说:“以后也会给你寄礼物。”

“我不要礼物,我要你!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钟烨带着哭腔大喊出声,引得路过行人纷纷回眸,他却毫不在乎,抽泣着自顾自说道,“我好好上课复习,没去网吧,我有乖乖参加高考,我没有、”

“我没有让你失望.....”

“你一直做得很好。”

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即将起飞,广播里响起最后的登机提示,钟烨吸了吸鼻子,语气软下来:“真的要走吗,可是我都还没送你礼物,我设计了一款胸针,是我妈妈——”

然而话没说完,他的胳膊就被碰了一下。

钟烨泪眼朦胧地转回头,钟鸿川停在身前,冲他摊开手,掌心里赫然摊着他口中的那枚胸针。

芦苇叶片由翡翠雕刻而成,缀着点点碎钻镶嵌的芦花,在泪眼中晃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那是他拖钟鸿川带去的礼物。

半小时前,钟鸿川赶到安检口,将精致的礼盒打开交给程陆惟,对他说:“这块翡翠是小烨他妈妈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从小到大最宝贝的东西。”

程陆惟伸出指尖碰了碰芦苇叶片,随即蜷起手:“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小烨很依赖你,”钟鸿川能理解,也认可他的决定,“抱歉陆惟,就当是钟叔自私,既然你已经想好了要走,最好就别再给他任何希望,也别让他沉溺在过去。”

程陆惟垂眼隐去眼底所有涌动的情绪,半晌道:“我知道。”

“他没收。”钟鸿川说。

钟烨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不要礼物...”他对着电话喃喃自语,像个卑微的乞丐试图讨得最后一点救命良药,“那你还会回来吗?”

程陆惟没说话,除了杂乱的背景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钟烨的眼泪还在掉,顺着眼尾像细密的雨下个不停,他却忽然笑起来。

“我知道了,祝你一路顺风,哥。”

挂断电话,钟烨迈着步子往外走。

那天的太阳很大,烈日穿云而过,唯独钟烨像是淋了一场滂沱大雨,浑身湿透,步履沉重。

他在大厅门口转回头,目光透过起雾气朦朦的镜片遥遥望向航站楼滚动的显示屏,清晰地记下了上面的日期和数字。

那是2009年的夏天。

十年兜兜转转,他从八岁到十八岁,又变成了当初那个蜷在小院儿楼下没人要的小孩。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钟烨像被抽走了灵魂般失魂落魄,整日整夜地发呆。

暑假三个月他哪儿都没去,每天到点就上楼,像往常一样陪着陆文慧程肃峵吃饭,吃完饭收拾家务,之后钻进程陆惟的房间,打开mp3望着门头风铃发呆。

他把程陆惟留下的东西全部当成宝贝,翻他用过的课本,写过的笔记,连每一盘磁带都翻来覆去地来回听,直到老式播放机不堪重负,终于选择了罢工。

手机存着对话框,但钟烨收不到一条消息。

落地美国后,程陆惟很快就换了号码,只偶尔得空才上线企鹅,简短的回复也总是带着时差。再后来企鹅也不用了,他就开始等他每周一次打回家的固定电话。

医大开学那天,钟烨在宿舍里遇上于冬冬。

对方蹲在床头费劲地挂床帘,听见声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是新舍友吗?你好,我叫于冬冬。”

钟烨放下书包,点了点头。

于冬冬明显是个自来熟,丝毫不介意钟烨态度冷淡,胳膊一搭床梯望着他,“我之前看宿舍名单上写着你的名字,叫钟烨,你该不会以前也在子弟小学借读过,老家还是渝州的吧?”

钟烨在书桌前抬起眼,表情带着些许茫然,似乎并不记得他是谁。

“小眼镜还记得吗?”于冬冬兴奋地指指自己,“就是以前老被蒋志伟欺负那个。”

相比曾经豆丁一样身高的年纪,彼时的他们皆已彻底变了模样,钟烨借读的时间有限,仅有的记忆都和程陆惟有关,除此以外只剩下零星片段。

比如有人对他说,“谢谢你钟烨,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在前十八年的人生中,钟烨很少占据别人的唯一,他将眼前陌生的脸和记忆中的小眼镜重叠,看着对方说:“你不戴眼镜了。”

“是,我妈趁暑假带我去做了近视手术,”于冬冬上下打量他,忍不住笑,“倒是换你成小眼镜了。”

因为眼睛度数高,钟烨平时都会戴眼镜,黑色的镜框很细,架在鼻梁上只绕了镜片上半圈,边缘的金属材质反着一点明亮的白光。

“嗯。”他应声轻动嘴角,继续收拾刚领回来的教材。

八岁的钟烨和后来十八岁的钟烨,除了外貌和身高上的差别,其他方面几乎一样。

依然话少沉默,依然独来独往。

可相比以前,于冬冬还是感觉出了不对劲。

以前的钟烨身上总带着一股劲儿,像棵即便扎根在沙漠也能顽强生长的仙人掌。现在的钟烨却很不一样,整个人都死气沉沉,毫无半分活力,全副身心都扑进了课业,学起来有种不要命的架势。

除了专业课,第二年他还莫名其妙地选修了政法大学法学院,每个周末都要往南区大学城跑。

他还是经常回小院儿,不再住楼下,都睡在程陆惟房间。

起初他靠着屋里残留的一点独属于程陆惟的味道过活,后来他靠幻想程陆惟每天的生活过活。

直到程肃峵意外摔断腿,夫妻俩决定搬离小院儿,那天他听到消息,翘课跑回去找陆文慧,生怕陆文慧把房子卖了,试探着想问他能不能租下来,以后他来买。

陆文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终是于心不忍:“傻孩子,你住就是了,要什么房租。”

他像个偏执的土地主,别人都走了,只有他还固守在原地。

那些年里,程陆惟只在冬天寄给钟烨一份生日礼物。

他甚至每次都让钟鸿川转交,没给钟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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