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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饿死鬼

小说:

别抢我卦金

作者:

咬钩子

分类:

古典言情

持正所中除却行案员及其他待处理人员以外还有两个气质突出的人。

天不知是什么时候阴的,幸喜屋子里没阴着。

坐在银色的等候椅上的一男一女大约三十几岁,面容不显老,只是身上成熟的气质给人以三十岁以上的感受。男人身上的西装起了皱褶,女人身上的长裙裙摆的一处布料也被她攥在手里揉出皱。

二人的目光齐齐聚在持正所外,红着的眼睛大同小异。在警车领着另一辆车开进来以后;在车上的男孩子从后座处跳下来以后,红的像是海棠果的眼睛也吐了水珠。

他们的臀部离了椅子,踏着高跟鞋的女人跌撞着走去了持正所门口。她的手捂着嘴,但呜咽声仍旧从缝隙间钻出去,泪湿了手指,模糊的视线紧紧跟在逐渐走近的男孩子身上。

当畅习小步来到面前时,女人即刻蹲下身紧紧地抱住他。她甚至来不及顾上礼仪,来不及管顾自己现下的行举会挡拦其他要进出的人。

她只管把脸埋在畅习的肩窝里哭。

尚且在学习年纪的畅习从妈妈的行动中明白了“泣不成声”这个成语。他咽下喉咙,抿紧的嘴唇打起了哆嗦。

离开家的半年,他坚强了许多次,坚强了很久;勇敢了很多次,勇敢了很久。

涌进鼻腔里的是妈妈身上的浅浅香气,是他怀恋的味道,闻到这样的气息,身体就知道可以依赖,可以卸下防备——可以把身上的刺都卸下去。

他抬起手抱住女人,眼泪也是在流的,哑了的嗓子还在哽咽:“妈妈。”不知道蒲公英有没有他的声音轻。

回答他的是女人的气音,仿若是十分困难挤出来的声音:“畅习……”除此之外只有抽泣,以及落在肩颈处的湿漓气息。

脚被钉在原地的男人吸着鼻子,眼眶是红着的,他抿动着嘴唇,眨动的眼睛似乎是想阻止眼泪的掉落,但最终仍是没拦住。

失散的家庭重新完整,他们在行案员的提醒下重新坐了进去。

西装革履但憔悴非常的男人握着畅习的小手摩挲,他微微歪着头注视着许久未见的孩子,撷着鼻音沙声道:“是爸爸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坐在父母中间的畅习摇了摇脑袋,他的两只手分别抓住了父母的手,左顾右眄后低着头认真道:“我很厉害,很坚强,也很勇敢。”

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膝盖,加了薄绒的牛仔裤是闻黛买的。

而现在的闻黛和陈斯辙已经被带去做笔录。

从来没踏足过持正所的畅习茫然地把头抬起,他环顾着持正所内的装设,天花板上嵌着的白炽灯因天阴而亮着,光晕一圈圈地影响着他的眼睛,握着父母的手指倏地又松了。

“为什么要把叔叔和姐姐带进去,要抓他们吗?可他们是好人。”

坐在工位上的女行案员扭过头,她松开了手中的鼠标,走过来蹲在畅习面前,柔声道:“我们都知道刚刚的叔叔和姐姐是好人,我们不会抓他们的,只是需要他们提供一些信息,这个过程叫作‘做笔录’,等一下小朋友你也要做笔录哦,因为我们要把让你失踪的坏蛋抓出来。”

畅习垂了垂眼皮,他把握着父母的手缩回了自己的大腿上放着,没了聚焦的眼睛内,呈现的画面是逃脱之前的经历。

眼睫接着眼皮霎了两下,畅习抬眸对上面前的女行案员的眼睛,他点了点脑袋,“好,我知道了。”

打量着眼前称得上冷静的小男孩,女行案员望着坐在畅习两侧的畅父畅母感慨道:“你们的孩子真的很厉害,如果有兴趣的话,未来往刑侦方向发展是个不错的选择。”

待陈斯辙及闻黛出来后,格外配合的畅习甚至不需要父母的陪同,只不过畅父和畅母坚持着要陪他一起进询问室。

经过简单的状态分析后,负责做笔录的行案员盯着畅习的眼睛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他们带我去以前去过的一个地方要钱,因为前两次我在那个地方装乞丐、装父母去世或者亲人重病,装没钱吃饭要钱的时候要到了很多,那里人很多,他们很少带我们去那里,每次去都会有六七个人躲在附近观察。三天前,他们又带我去了那个地方,我看见有很多人,我走在人群里面跟过路的人要钱,慢慢走到了商场的门口,在那个阿姨跟我说话要给我钱的时候,我就突然跑去商场里了。”

坐在椅子上的畅习两只手搭在桌面上,他握着自己的手指摩动,一直涣散着的瞳孔直直地对着前方,“我先跑去了楼上,看见有电梯打开以后,就跑进去站在角落里,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电梯,因为电梯是封闭的,他们不会待在没办法观察我的地方。商场有负一楼,我就先去了负一楼,从地下跑出去就有个长长的通向地面的电梯,我就从那个电梯上去再一直跑一直跑。”

“我不清楚我跑的方向,他们带我回房子的时候会蒙住我的眼睛,但是我能感受得到直行和拐弯,因为感觉不一样,但是不在那条路上我就不清楚方向。我路上只敢看几眼路牌,我怕被追上,我也不敢向路人求助;因为有个姐姐向路人求助,结果没被管,反而因为拖延时间被发现了,她就被那群人……”

声音截然而止,畅习的两只手相互作用着抓紧,胳膊又因为绷得太大力而抖动。

腮颊处的皮肉再度因绷紧的下颌骨扩开颤栗,畅习以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的力道克制情绪,浮着红的眼,以及搭在小桌板上细微地抖动的拳头,昭示他所见场景的震撼度。

简单的停顿,他将未语之言吞进喉咙里,赓续道:“我一直跑,拐着弯跑,鞋子彻底烂掉了。我看见了一个小区,很破旧,我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感觉住户很少。我怕人少的地方,我也怕人多的地方,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在人多的地方躲着吧,他们对聪明的小孩的定义是这样的。我不会停留在大街上,我躲进了这个小区的第一个房子里,里面和我想的一样空荡。”

“我最后停在了六楼,因为我爬不动了。在六楼,我发现有一个放着很多纸盒和塑料瓶垃圾的房间,对面就是卫生间,水龙头可以流出水,我就住在那个房间里,用纸盒把自己埋起来休息,饿了渴了就去卫生间里喝水。”

畅习的状态犹可称得上冷静,而作为担心孩子情绪崩溃而进来的家长,畅父业已抹起了眼泪。

畅母捂着嘴偏着脸,涨红的脸和肿红的眼对着旁处,哭声被压抑,偶尔流露几声气音。

行案员的眉心攒得稍紧,他的手指在鼠标上摩动,追问道:“那你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你记得你当时待的地方大概有多少像你这样被圈禁被控制的人吗?他们开的车长什么样你可以描述出来吗?”

父母的哭泣仿佛对畅习造不成影响,小男孩坐在都快比自己高的椅子上,双目和对面的行案员相对。

他点头道:“大部分都记得。不知道有多少,有的人和我们不在一个房子里,有时候我们也会被拆分重组;有时候那些人会让我们亲眼看着不听话的人要受什么惩罚,还会选几个我们里面的人,去跟他们一起惩罚不听话的人,如果被选中的人不愿意,就也要受惩罚。”

“我们每天早上五点到七点的时间要去一个小房间里拜佛,要在七点之前拜完,拜的时候要说自己是自愿跟着他们的,如果不说话或者说自己不愿意,就也要受惩罚。车是黑色的,有点长,很大。”

“惩罚是什么?”行案员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到他脸上。

而适才仿若知无不言的畅习却遽然闭紧了嘴,被抿薄的嘴唇上挤出了褶纹,他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缠在一起的手指。

行案员转过身,思忖的眼睛敛去了神绪,他尽量将声音放柔和:

“惩罚是什么?你还记得吗?如果说不出来也没关系,只是后面需要你配合我们看一下监控,确认他们是哪辆车,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我们现在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以便加快把坏人绳之以法的速度;如果你实在无法提供了,叔叔也可以理解,我们会根据现有信息进行探察,肯定会尽量把那些被抓起来的人都救出来。”

“……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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