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高中后山的小亭子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楚喻安提前半小时到达，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石桌边缘。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装着母亲的日记和父亲留下的文件，这些纸张承载的重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楚喻安抬头，看到沈墨庭沿着石阶快步走来。三天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步伐依然坚定有力。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沈墨庭在亭子前停下，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像是在确认有没有跟踪者。
楚喻安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现在他知道了真相——他们不只是儿时玩伴，而是某个疯狂科学实验的产物，基因层面上就被设计成彼此的半身。这个认知让眼前的相遇变得无比复杂。
"你还好吗？"沈墨庭走近几步，眉头微蹙，"脸色很差。"
"我..."楚喻安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他直接拉开背包，取出母亲的日记和父亲的文件，"你先看看这些。"
沈墨庭接过文件，在楚喻安对面坐下。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锐利的轮廓。他先快速翻阅了一遍，然后回到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仔细阅读。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从困惑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痛苦上。
"这...不可能。"沈墨庭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情绪，"我们是...实验品？"
楚喻安苦笑一声："根据我母亲的日记和我父亲的研究笔记，是的。沈氏集团最早的'双子星计划'，基因编辑和克隆技术的混合应用。"
"但我记得我的童年..."沈墨庭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记得我的母亲，我的生日..."
"记忆可以被植入。"楚喻安轻声说，"或者...我们可能真的是从某个原型克隆而来，只是不知道原型的身份。"
沈墨庭猛地站起来，走到亭子边缘，背对着楚喻安。他的肩膀线条紧绷，手指紧握成拳。楚喻安能理解他的反应——当昨晚他第一次读到这些内容时，同样感到世界观崩塌。
"还有更多。"楚喻安继续道，声音尽量平稳，"根据资料，我们被设计成需要定期进行细胞交换来维持免疫系统平衡。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小时候形影不离，为什么手腕上都有那个月牙形标记——那是医疗通道的记号。"
沈墨庭转过身，卷起左袖露出那个月牙胎记。阳光下，小小的印记清晰可见："所以这不是胎记，而是...手术疤痕？"
"很可能是。"楚喻安也露出自己的手腕内侧，虽然那里没有可见的印记，"我叔叔说，车祸后我重伤住院，你被紧急送出国接受替代治疗。而我...靠车祸前最后一次强化治疗的效果活了下来。"
沈墨庭的眼神变得锐利："我确实在国外接受了多年治疗，但父亲告诉我那是因为车祸后的创伤后遗症。"他苦笑一声，"显然，他对我撒的谎不比对你的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只知更鸟落在亭子栏杆上，好奇地歪头看着这两个沉默的人类，又振翅飞走了。
"我不在乎。"沈墨庭突然开口，声音坚定，"不管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我是真实的，我的感情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楚喻安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阳光在其中流转，像融化的黄金般炽热而纯净。
"但我们的感情...会不会只是基因编程的结果？"楚喻安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如果我们的DNA被设计成互相吸引..."
"那又怎样？"沈墨庭走近一步，"世界上多少情侣因为外貌、气味、性格互相吸引？那不也是基因层面的选择？关键是我们现在如何选择。"他停顿了一下，"我爱上的是现在的你，不是某个科学实验的蓝图。"
"爱"这个字眼让楚喻安的心跳漏了一拍。沈墨庭之前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
"而且，"沈墨庭继续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我找到了更多关于车祸的证据。赵志远确实下了手，但我父亲...至少默许了这件事。"
手机上是几张翻拍的文件照片，最上面是一份银行转账记录——沈临峰在车祸后第三天向赵志远的秘密账户转了一大笔钱，备注是"项目结算"。
"这是犯罪证据。"楚喻安接过手机，手指微微发抖，"可以报警..."
"没用。"沈墨庭摇头，"赵志远早就销毁了所有直接证据。这些只是间接佐证，不足以定罪。而且..."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以沈家的势力，普通法律途径很难奏效。"
"那我们怎么办？"
沈墨庭的目光变得坚定："首先，确保你的安全。赵志远已经盯上你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其次，继续收集证据，不仅要证明车祸是谋杀，还要曝光'双子星计划'的人体实验。这才是能真正撼动沈氏集团的丑闻。"
楚喻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或许应该称为他基因层面上的"另一半"。在知道如此震撼的真相后，沈墨庭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保护他，寻求正义。这份坚定让他胸口发烫。
"我有个朋友能帮忙。"沈墨庭继续说，"陆沉，他是我在国外治疗时认识的黑客，绝对可靠。他已经在调查..."
"我见过赵志远。"楚喻安突然说。
沈墨庭的表情瞬间凝固："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他跟踪我，威胁我停止调查，否则'历史会重演'。"楚喻安复述了那段可怕的对话，"他还说...沈临峰能容忍你的任性，但他不会。"
沈墨庭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敢碰你，我会杀了他。"
这句话说得如此平静，却让楚喻安脊背发凉。他相信沈墨庭是认真的。
"我们需要计划。"楚喻安转移话题，打开背包取出更多文件，"这是我父亲当年收集的实验资料，还有他准备提交给监管部门的举报信草稿。"
两人并排坐下，开始梳理线索。阳光渐渐西斜，树影拉长，但他们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证据的拼图中。当楚喻安翻到一份标有"基因序列比对"的文件时，一个奇怪的发现让他愣住了。
"等等...这个基因标记..."他指着图表上的一串数字，"和你给我的那份医疗报告上的编号...完全一样。"
沈墨庭凑近查看，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普通的实验编号...这是国际基因库的注册码。"他迅速用手机查询了这个编码，屏幕上的结果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HS-1022，人类基因组计划捐赠者，代号'Aurora'，女性，27岁，北欧血统..."沈墨庭轻声读出搜索结果，"捐赠时间...2000年？那是在我们出生前很久！"
楚喻安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我们的基因来源是真实存在的人？不是完全人工合成的？"
"看起来是这样。"沈墨庭继续翻阅搜索结果，"这里有一篇论文引用...天啊。"
"怎么了？"
"这篇论文的作者是林雨晴...你母亲。"
楚喻安一把抓过手机。屏幕上是一篇发表于2002年的学术论文，标题是《论基因编辑技术在免疫缺陷治疗中的应用前景》，作者栏赫然写着母亲的名字。论文致谢部分提到了"沈氏生物科技提供的实验支持"和"特别感谢捐赠者Aurora的无私贡献"。
"我母亲...参与了这项研究？"楚喻安的声音发抖。
沈墨庭仔细阅读论文摘要："不像是直接参与实验，更像是理论探讨。她提出基因编辑可能治愈某些遗传性免疫疾病，但明确反对将该技术用于'增强'或'优化'人类基因。"
这一点在论文结论部分被反复强调："科学应当用于治病救人，而非创造'超人'。任何试图跨越治疗与增强界限的行为都将带来不可预测的伦理灾难。"
"所以她可能不知道沈临峰扭曲了她的研究..."楚喻安稍微松了口气，"直到后来发现实验真相，才决定举报。"
沈墨庭点点头，继续翻阅文件。突然，他停在一张照片上——年幼的他和楚喻安躺在医疗舱里，手臂通过管子相连。照片背面写着"第七十三次共生治疗，稳定度92%"。
"每次治疗都有记录。"沈墨庭快速翻找，"如果我们能找到完整的医疗档案，就能证明沈氏进行了非法人体实验。"
"我叔叔说车祸前我父母已经收集了足够证据准备举报，但那些资料应该在车祸中..."
"不一定。"沈墨庭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你父亲那么谨慎的人，一定会留有备份。你家里找过了吗？"
楚喻安摇头："叔叔只给了我阁楼保险箱里的东西。"
"我们需要彻底搜查你父母的遗物。还有..."沈墨庭犹豫了一下，"我母亲去世前留下了一些文件，锁在沈家老宅。也许..."
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沈墨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是陆沉。"
通话很简短，主要是陆沉在说，沈墨庭只是偶尔应一声"嗯"或"继续"。但挂断后，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赵志远行动了。"沈墨庭的声音紧绷，"他派人监视了你叔叔家，还黑进了学校的档案系统查询我们的信息。陆沉截获了一封邮件，赵志远在请示我父亲'是否采取进一步措施'。"
楚喻安的血液瞬间变冷："他们要做什么？"
"不确定。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沈墨庭站起身，"今晚我去沈家老宅取我母亲的文件。你回家彻底搜查你父母的遗物，看有没有更多实验证据。"
"太危险了！如果赵志远的人..."
"所以我们要快。"沈墨庭打断他，眼神坚定，"在对方行动前拿到决定性证据。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碰头，然后决定下一步。"
楚喻安想反对，但知道沈墨庭是对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冒险。
"等等。"楚喻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带上这个。陆沉给我的，说是追踪和监听装置。如果...如果出事，至少我们能找到你。"
沈墨庭接过盒子，嘴角微微上扬："你担心我。"
"废话。"楚喻安瞪了他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沈墨庭突然上前一步，将楚喻安拉入怀中。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无比自然。楚喻安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小心。"沈墨庭在他耳边轻声说，呼吸拂过耳廓，"明天见。"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间。楚喻安站在原地，手中紧握母亲日记，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踏上了一辆无法回头的列车，前方是迷雾重重的真相，而身后是虎视眈眈的敌人。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回家的路上，楚喻安不断回想母亲日记中的内容，那些温柔的文字背后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母亲知道他是实验产物吗？还是只把他当作普通孩子来爱？父亲收集证据准备举报时，是否想过这会让全家陷入危险？
这些问题在他推开家门时暂时搁置。叔叔楚明远坐在客厅里，面前摊着几份文件，表情凝重。
"安安，过来。"叔叔的声音异常严肃，"出事了。"
楚喻安的心一沉："怎么了？"
"我刚接到银行同事的电话。"楚明远递过一张纸，"沈临峰启动了对青城银行的收购谈判。如果成功，他将成为我的直接上司。"
楚喻安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沈临峰在警告他们，如果不停止调查，叔叔就会失去工作。
"还有更糟的。"楚明远继续道，"你堂妹楚悦的幼儿园今天来了个'新校医'，一直打听我们家的情况。"
楚喻安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沈临峰和赵志远果然开始对叔叔一家施压了，就像威胁的那样。
"叔叔，我需要查看父母所有的遗物。"楚喻安决定坦白，"特别是关于'双子星计划'的证据。沈墨庭和我相信，只有曝光整个实验，才能真正对抗沈家。"
楚明远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我早该知道瞒不住你。"他起身走向书房，"跟我来。"
书房的书架后有一个隐蔽的保险柜，比阁楼上那个更大。楚明远输入密码，取出一摞厚厚的文件和一个移动硬盘。
"你父亲留给你的。"楚明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问起真相，就把这些交给你。"
楚喻安接过文件，最上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我亲爱的儿子安安"，父亲的笔迹。看到这熟悉的字迹，楚喻安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我需要单独待一会儿。"他轻声说。
楚明远理解地点点头，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
楚喻安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父亲的字迹跃然纸上：
「"亲爱的安安：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发现了部分真相。首先，请原谅我们的隐瞒。作为父母，我们只希望你能拥有正常的人生，远离那些黑暗的秘密。
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但请记住，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值得被爱。你的基因来源是一位勇敢的女性，她自愿捐赠细胞用于治疗研究。我和你的母亲——是的，她是你的亲生母亲，通过自然怀孕生下了你——从未将你视为'实验品'，而永远是我们的宝贝儿子。
关于'双子星计划'，真相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沈临峰确实试图创造'完美人类'，但实验失败了。你和沈墨庭是仅存的幸存者，需要彼此维持免疫平衡，这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特殊的羁绊。
我收集了足够证明沈氏集团非法实验的证据，存放在硬盘中。但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沈临峰更大的秘密——他不仅在进行基因实验，还在秘密研发基因武器。
小心赵志远，他是沈临峰的刽子手，不要完全相信沈墨庭，那孩子自己也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但无论如何请记住来到这个世界，你都是独一无二的楚喻安，是我们用全部生命爱着的儿子。
永远爱你的爸爸"」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信纸。楚喻安用手指轻抚那些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触摸到父亲的爱。原来母亲真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自然孕育出生的，只是携带了经过编辑的基因。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某个紧绷的角落终于放松下来。
他擦干眼泪，开始检查其他文件和硬盘内容。硬盘里有完整的实验记录、医疗报告，甚至还有几段视频——其中一段显示年幼的他和沈墨庭在医疗舱中接受治疗，旁边有穿白大褂的人员记录数据。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标为"武器化应用"的文件夹，里面是沈临峰与军方代表的会面记录，讨论将基因编辑技术用于"特定人群针对性生物武器"的开发。
这才是父亲被杀的真正原因。不仅是为了掩盖非法人体实验，更是为了保住这个可怕的军事机密。
楚喻安将这些资料小心备份到云端和几个U盘，然后联系了沈墨庭，但电话无人接听。天色已晚，按照计划，沈墨庭应该正在沈家老宅寻找他母亲留下的文件。楚喻安只能发了一条加密信息，告知自己的发现，并提醒他小心。
那一夜，楚喻安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S失踪。追踪信号最后出现在沈家老宅。已报警，但别抱希望。准备B计划。】
楚喻安的心脏几乎停跳。沈墨庭出事了！很可能是被沈家的人发现并扣押了。他立刻跳下床，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时，叔叔拦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冲动。"楚明远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车钥匙，"我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
"那是我哥留下的证据。"楚明远眼神坚定，"而且，没有人能威胁我的家人还逍遥法外。"
二十分钟后，他们驱车来到陆沉提供的地址——城郊一栋废弃工厂旁的仓库。陆沉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戴着黑框眼镜，电脑上不断闪烁着代码和地图。
"信号最后在这里。"陆沉指向屏幕上的红点，"沈家老宅的地下室。但半小时前突然消失了，可能是设备被毁。"
"我们得去救他！"楚喻安急切地说。
"冷静。"陆沉推了推眼镜，"我已经联系了几个记者朋友，他们一直想挖沈家的黑料。如果我们能拿到确凿证据..."
"我有证据。"楚喻安拿出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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