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打量他这位小兄弟,却见容炽原本轻松欣喜的脸忽然一僵,情绪瞬间急转直下,待他看完整封信,已是面沉如水,神情凝重。
不待他发问,容炽蓦地收紧拳头,那薄薄一张信纸顷刻被攥成一团。
燕王不由吃了一惊,“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你这样生气?”
“也没什么,”容炽冷声道:“就是我母亲同我说,未来嫂嫂姓徐,是位六品主事之女。”
“六品主事之女?”闻言,燕王也是一怔,但他终究也是久经朝堂、老于谋算之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成国公夫妇的用意。
他只当容炽是不满于双亲给兄长讨了个小门户出身的夫人,出口劝慰道:“国公爷及虞夫人为你兄长定了这样一门亲事,想来必有其深意,你兄长盛之又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这门亲事能成,必然是得了他首肯的,你倒也不必为他不平。”
“王爷,你不明白,我……”容炽欲言又止。
家住金陵,六品主事之女,姓徐——诸多巧合一一叠加,他不能不怀疑,兄长将要迎娶的那位徐姓女子,是否就是自己承诺会娶她的那位姑娘?
可对上燕王询问的眼神,他终究只是将满腹疑虑咽下,“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容炽同时在心里也这样安慰自己:金陵城何其之大,各部主事何其之多,其中姓徐的人大约也不止一两个,或许是其他徐主事家中也有个适龄的女儿,被他父母瞧上,定给了兄长。
是他想多了,是他想多了。
暗自默念几遍,勉强压住心头乱窜的火焰,容炽抬头定定看向燕王,“王爷,我想即刻回京一趟。”
燕王摆摆手,“你兄长成婚,你回去一趟是应该的,只是得速速出发,否则恐怕就要赶不上当天的喜酒了。”
话音未落,容炽陡然加快脚步,像一团旋风般从燕王面前刮走了。
他心里装着不足以对外人言的心事,连给兄长的新婚贺礼都来不及准备,就匆忙策马上路。
从燕京到金陵,两千里路,山水迢迢。无论容炽再如何归心似箭,奋力追赶,至少也要在路上费去近二十日的功夫。
所谓寸阴若岁,这二十日于容炽而言,简直犹如二十个春秋般困苦而漫长。但在同一弯明月朗照下,徐杳却觉光阴似箭,她才绣好喜帕,又给嫁衣添了两朵绣花,转眼就快要到出阁的日子了。
“大姑娘怎的又在看这件嫁衣了,明儿就要穿上身了,还跟看不够似的。”
一声嬉笑响起,徐杳红了脸,忙将嫁衣放到一旁,“我……我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修补的。”
“别看啦我的大姑娘,”眉兰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国公府请了三十个绣娘赶制出来的衣裳,能不精巧么?照我说啊,既然世子他心疼你,其实连那两朵花都不必绣的。”
按寻常人家的习惯,嫁衣该由新娘亲手缝制,徐杳原已做好这一个月通宵赶工的准备,谁知成国公府派人下聘之时,又送来全套的喜服,说是世子请人加急做好的。
陡然间少了一件大事,徐杳轻松之余,又有怅然若失之感。待嫁的姑娘是不许外出的,左右在房中闲着没事,她便在嫁衣上添了两朵花,这段时间时常拿出来仔细抚摸观看。
“不是觉得绣娘们做得不够精细,只是终究是我自己的嫁衣,我想在上头留下我自己的痕迹。”徐杳冲眉兰笑笑。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思。”眉兰耸了耸肩,推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催促徐杳上床睡觉。
徐杳听话地换了寝衣躺上床,过了片刻,被窝里又钻进一个人来,是眉兰。
她并不惊讶,女子出嫁前夜原该由母亲陪着度过,因她生母早逝,和继母孙氏的关系又过于恶劣,徐父便派了眉兰代替这一职责。原以为不过是怕她即将出嫁睡不安稳,没曾想眉兰忽然扒拉了她两下,从被子底下神神秘秘地掏出本薄薄的册子。
“什么东西呀,成个亲还需要先看书学过吗?”徐杳不由得一怔。
“可不是么。”眉兰脸上却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凑到徐杳耳边低声道:“是教你如何过洞房花烛夜的书。”
徐杳眨了眨眼,仍有些不明就里,但心头莫名窜起几分不详的预感。在眉兰一连串的撺掇之下,她吞了口唾沫,接过那本册子小心翻开。
……
过了片刻,眉兰带着调侃的笑声响起:“如何,可学会了,还要我再讲一遍么?”
徐杳红得滴血的脸还死死埋在被褥里,“别讲了别讲了!”
“哎呀,害什么羞嘛,夫妻敦伦之事本就是自然寻常,你夫君看着是个温柔体贴的,应当会好生待你。快起来吧,别闷着自己。”
眉兰笑着,试图把徐杳从被褥里挖出来,她却不肯抬头,反而越埋越深。
了解那事儿之后,觉得羞窘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到了当初藏春院中,她在他腿上碰到的那枚“玉佩”。
她当初就奇怪怎的尺寸对不上,原来那根本不是玉佩,而是他的……
徐杳咬着被子哼唧:“呜呜,丢死人了。”
·
这一夜自然难眠,到了翌日九月十五,一大早喜婆等人便上门来了。徐杳昨晚根本没怎么睡,顶着两只青黑的眼眶,老老实实地坐在妆台前,由着喜婆绞面、擦粉、涂香膏。
开始她还担忧地问了嘴自己这眼圈要不要紧,见多识广的喜婆大手一挥,“别说这点子眼圈,就是脸上有个大红胎记的新娘,咱也照样给她遮得严严实实。”
喜婆所言果然不虚,几层腻子一般的白粉在脸上抹过、刮平,别说黑眼圈,就是眉毛和嘴巴都被糊得看不见了。徐杳一睁眼,见刷白刷白的脸上安着一对漆黑的大眼睛,简直以为白日看见了女鬼。
之后又是描眉、点唇、涂胭脂,在雪白的面皮勾勒出千篇一律的仕女图。接着就是往盘得高高的发髻上戴头面。
徐杳的头面是攒丝赤金镶红宝石的,也是容盛请了宫里退下来的老师傅打造,又命人当众交到徐杳手中的。他还特意着人点明了这是给世子夫人成婚用,得带回成国府,孙氏那双狼一样绿幽幽的眼睛当时便刷地熄灭,看得徐杳好不想笑。
想到他百般细心、千般挂念,头顶这一大堆叮叮当当的东西竟也觉得没那么沉了,徐杳笑盈盈地看着铜镜中完全变了模样的自己,直到喜帕落下,彻底遮挡住视线。
与此同时,逼仄的东山巷中,噼里啪啦的动静由远至近,是新郎官带着迎亲队伍上门了。
容盛头戴官帽,身穿喜服,肩佩挂红,状似从容淡定地翻身下马,却在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
好险他的好友李文元就候在一旁,见状忙把人扶住,低声笑道:“四年前盛之高中状元,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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