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末,夜已过半,东山巷内的徐家小宅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一位身穿鹭鸶补青色官袍的中年长须男子从巷口匆匆往里走,迎面撞上自家小厮,劈头便问:“可打听到消息了?”
“没有!太太说小姐是昨儿个卯时从家里溜出去的,我把一圈邻居都问遍了,都说那个时辰不曾见过小姐!”
长须被喘出的气吹得不住往上飘,中年男子满脸急色,“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这孩子,究竟跑哪里去了?”
小厮试探着道:“老爷不如先行回府,待今儿个天亮了,我再托上街坊邻居一块儿找。再不回家,只怕太太又要生气了……”
中年男子浑身悚然一抖,犹豫着点了下头,“好罢,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推门回了徐宅,绕过影壁,一进院中摆了架藤编摇椅,孙氏正躺坐在上头摇着团扇,一见徐父入内,顿时从鼻子里“哼”了声,坐直了身子,“怎么样,找到你那乖女儿没有?我就说她跟人私奔了,你还非不信!”
徐父梗着脖子不看她,吭哧了几声才弱弱道:“阿杳一向乖巧,不像是会做出那等放浪事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啦?!”孙氏的嗓门顿时高了起来,团扇一拍旁边两个婆子,“你们两个跟老爷说!”
两个婆子仰仗孙氏的鼻息过活,自然站她那头,闻言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小姐从好几天前就开始魂不守舍的,说什么莺莺张生,又常对着几封信痴痴地笑,我问过一嘴,她还骂我多事!”
“今晨我就看见小姐背着包袱在后门处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原只当是小孩子贪玩,想溜出门玩会儿,我就没有多管,谁曾想竟就一去不复返了!”
徐父仍是半信半疑,“当真如此,你们确定不曾看走眼?”
孙氏正要破口大骂,转了转眼珠子,干脆往地上一坐,扑腾着手脚哭天抹泪起来,“杀千刀的老天爷,怎么叫我嫁了这么个夯货,每日里给他徐家当牛做马便罢了,尽心尽力教养他前妻的女儿,到头来还要被人疑心做贼,怪我卖了他女儿!天爷啊,你干脆降下个天雷来劈死我,也算活过一场!”
“哎呀,你这是作什么,谁说你卖女儿了……”徐父忙上前去搀扶,孙氏却赖着不肯起来,两人拉拉扯扯间,一个小胖子打着哈欠从厢房门后探出头来,“爹,娘,你们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一见了他,孙氏登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推了小胖子要往屋里走,“走,咱们睡咱们的,不管你爹!”
“瑞儿,你姐姐不见了。”徐父却也匆匆忙忙拽住他,“你昨儿个见过你姐姐没有?”
孙氏顿时僵死,心跳得七上八下,生怕儿子年幼不慎说漏了嘴。
徐瑞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在两个大人紧张的注视下,漫不经心地说:“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慢慢找。爹,我可是一大早还要去上私塾呢。”
“啊,对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徐父一拍脑袋,恍然道:“你才去私塾开蒙,务必得在先生跟前好好表现,绝不能走神。”
“你心里还有儿子呢?”孙氏狠狠剜了眼他,拿粗壮的肩膀子往徐父身上一撞,“去,去找你那个乖女儿吧,别来碰我们娘俩儿!”
徐父被撞得后退几步,踉跄着站住,眉心打结,半晌终是重重一叹气,“也罢,来日方长,日后慢慢再找阿杳便是了,今儿大伙儿都先各自歇下吧。”
孙氏暗暗大松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转身正要推着儿子回屋,却听见外头清晰地传来三声敲门声。
徐父霍然转身,狐疑地喃喃道:“这么晚了,有谁会来敲门?”
“老爷,会不会是街坊邻居有了小姐的消息,来报知咱们家了……”小厮说着,得了孙氏狠狠一瞪,顿时闭嘴不敢再吭声。
“有这可能!”徐父当即一抖袖子,亲自跑着去开了门。孙氏紧蹙着细眉,一双手用力按着儿子的肩膀,片刻后,门口处响起徐父惊讶的“啊”的一声——“阿杳!你可算回来了!”
心头顿时猛跳了跳,孙氏瞪大了眼睛,丢下儿子往外跑去,果然见到门外站着熟悉的少女。
徐杳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圆领袍,头发散乱地披着,额前脸颊上都有明显的伤口,嘴角也破了,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狼狈不堪。
见她这副模样,徐父满腹的责备之言也咽了下去,长长地叹了声,“先回屋吧。”
徐杳默然迈过门槛,抬起头,对上孙氏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四目相对,她竟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
你也会有觉得心虚的时候?徐杳讥诮扯了下嘴角,对着她的背影叫了声“太太”。
孙氏猛地一震,讪笑着回头,“阿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可把你爹给急坏了,饿不饿,要不要我叫钱妈妈煮碗面给你吃?”
“吃面倒是不急,只是确实有件事想要拜托太太。”徐杳平静地说:“今早儿太太得的那十两银子,究竟是我的卖身钱,如今我既回来了,还请劳烦太太,把银子还我。”
“什么,什么卖身钱?”徐父愣住。
“爹爹还不知道呢吧,想来太太也不敢跟您说实情。”徐杳抬起手,直指着神情惊惶的孙氏,“孙氏诬我偷了她的手钏,将我打晕过去后,叫了人牙子上门把我卖给了一处叫藏春院的暗窑子,我在那儿挨了一顿打,若非遇着好心人出手救我出魔窟,只怕已经遭人毒手。”
“竟有此事?!”
徐父不敢置信地转头,瞪视着孙氏,“你背着我卖了我女儿去窑子?”
被当场揭破做下的恶事,孙氏的眼瞳惊惶跳动,面对徐杳和徐父的质问,一时竟哑住了。
可她究竟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多年,又有儿子傍身,底气颇足,很快便回过神来,大声嚎丧:“大小姐,我虽说不是你的生身母亲,可终究也抚育你多年,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你,竟要把这么一桩罪名栽到我头上,还请明言,也叫我做个明白鬼!”
说着捂住了自己一张饼脸,肩膀不住耸动,仿佛伤心欲绝的模样。
孙氏一番唱念做打,徐父果然立即就动摇,他迟疑着问徐杳:“阿杳,这其中是否有误会?你母亲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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