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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卷一

小说:

我辈岂是蓬蒿人

作者:

万象东来

分类:

穿越架空

酒实在是这世上最可恨的可爱之物,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酒是柔肠百转;阳关白雪,天际飞流,酒是如泣如诉;问剑天下,万里出征,酒是英雄之泪。

这世上却有一种最难喝的酒,她今日喝的便是这样的酒。

她赢了最不想赢的一局。

大汉人称薛四哥,排行最末,却非要让人喊他四哥,这人酒量甚好,酒品最差。

任酒量再好,她也不怕,冷酒进入体内瞬间凝结为寒气,她是个想醉都醉不了的人,这一局开始便是结束,代价不过是死得更快一点。

酒入愁肠,不解相思,只让她的四肢百骸愈发冰冷,她侧目睨去,目光停留在石壁上,那上面横劈着一道剑痕,长三尺,深五分,是他留下的,十年前,他为她挥出的一剑。这样的剑再也没有人能挥出,就算有他的剑,也不会有他的绝世无双。

如今,那一剑仿若劈在她心上,她多想却摸摸那冰冷的石壁,总要比她的心暖一些,可她不能去,她是李天然,一个看似与他并无关系的人,她只能用她的眼一遍遍抚过那面墙。

“哈哈,小兄弟,来!与我共舞一曲,”薛四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热切道。他身上的酒气已不是气,他整个人仿若被腌在酒缸里的豪猪,脸好似在笼屉里蒸了一夜。

薛四哥将一坛酒怼在她面前,“再喝!小兄弟,我觉得你人不错,”说完还对着她的脸打了个酒嗝。

水千帆咬牙道:“四哥,我们改日再喝。”

梅三娘忙上前解围,道:“这一局老四输了,李公子有什么要求,直言便是。”

薛四哥一把推开她,吼道:“输什么输,才喝到…哪,天都没黑呢!”

水千帆望了望天上高悬的明月,无奈一笑。

“都给我舞起来,”薛四哥一边喊着,一边开始脱衣服,梅三娘在一旁拦着,哪抵得过这醉酒莽汉的力气,不一会儿,他便赤裸上身,又去解腰带。

“慢着!大哥,不,四哥!我真不想看,你别脱了!早点休息,别着凉!”水千帆又气又笑道。

大汉软绵绵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身后的宴二郎走上前来,对梅三娘道:“扶他下去睡一会儿。”

“我弟弟输了,你想怎样?”宴二郎冷冷看向她,竟无一字结巴。

水千帆明白,最难的一战来了,这三个人中,最不想李天然好过的就是眼前之人,她了解宴二郎的过往,知他恨透了这些名门正派的江湖子弟,特别是李天然这种。

“小弟冒犯,一事相求,只望三位日后莫提那女子,只当今日邀了我一人前来,莫将她被虏劫之事外扬。”

水千帆对许萋萋并无好感,可毕竟她算是被李天然所累,同为女子,她自然明白,那姑娘为何谎称自己是黄正葳之女。

梅三娘一怔,随即粲然大笑,“绝不提半字!”

“姓李的小子,我与你赌,”宴二郎冷漠道。

在梅三娘诧异的目光中,他道:“比武功我胜不过你,但我也不想输给你,”他指着身后的石壁,“看见那道剑痕了吗,你若能超过此剑,就算你赢。我知道这胜之不武,你若赢,我自断一臂。”

“二哥!”梅三娘惊呼,“何必如此!”

“我…我就是…烦他。”

水千帆恍然,她看着宴二郎那坚定的眼神,这当中恐怕不只有恨,更多的是情义,三娘那家伙儿怕是想都没想过。

水千帆踱步到石壁前,将手缓缓抬起,抚摸在剑痕之上,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便颤抖得厉害,终是半晌后,她道:“这剑是何人所挥?”

“张…张恩公的名字,岂是…你能问的。”宴二郎讽刺道。

她一寸一寸挪开自己的手,“借剑一用。”

当年他挥这一剑时,身负重伤,实乃破釜沉舟之剑,今日她还他一剑,也算天地见证。

海棠静卧,晚风驻足,细雨聆听,仿若整座山都在等这迟来的一剑。

剑身离开剑鞘的一刻,声极细微,如一声轻叹,它向前递出,轨迹曼妙,时间的织网被尽数破解,她的剑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雨,重新落了下来。

剑痕已落,长三尺,深五分,不多一寸,不争一厘。

新的剑痕落在旧的下面,仿若她与他并肩而立。

“我输了。”水千帆淡然道:“甘拜下风。”

梅宴二人快步到石壁前,屏住呼吸,互望一眼。“这?也不能算李公子输吧。”梅三娘试探道。

水千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哥方才说,胜过此剑方为胜,我万难胜过,自是输了。”

未等二人反应,她将匕首自上而下插入自己肩膀,瞬间血流如注。

梅三娘急上前搀扶,“你这又是为何?”

她轻轻拂开梅三娘的手,转身对宴二郎道:“我要是全须全尾的出去,岂不是砸了二哥的场子,我既输了,这一刀该受。”

宴二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他嘴唇微张,片刻后,侧头低声道:“算是平手,你…既还有事求,说出…出来就是。”

“我…我想让三位把脸上的画擦了,”水千帆抬眸,“虽不知缘故,斗胆挑战。”

梅三娘“哧”笑一声,“竟是为这?李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画我们不想擦。”

水千帆急道:“这是为何?三娘三思。”

“这画是当年和故人的一个赌约,约定未兑现,我们不能擦。”

当年不过一句戏言,约定再见面时,他三人方可去除此画,本以为就是几天的事,却不想这一面竟隔着十年,这十年倒叫他们受尽耻笑。

她将头侧到一边,轻声道:“若是一直未能兑现,那该如何?”

梅三娘笑着看向宴二郎,“那就一直留着,九泉之下,见面之时,好让她知道,我们日日惦念,从未忘记过她。”

水千帆的鼻子猛然一酸,她上前一步,立在雨中,还好,月光稀薄,还好,大雨滂沱。

梅三娘道:“倒是不想,李云山竟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朋友我们算是认下了,你嘱托之事我们必定做到,”宴二郎在一旁,笑着望向梅三娘,用力点头。

水千帆拱手笑道:“多谢。”

“日后见面,必定对李公子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水千帆狡黠一笑,“该教训,就教训,三娘千万别手下留情。”

——

夜枭在树上孤立,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水千帆,翅膀微微张开。

水千帆对着它笑道:“想得美。”说着看向自己胸前的伤口,她借着雨水擦干匕首上的血迹,手指戳向伤口,用力按压,鲜血从胸前淲淲流出,瞬间白衣便染红一片。

她在雨中踉跄,向山下走去,夜深人静,听力最为敏锐,她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屏住呼吸,低声侧身,脚步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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