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栩安收到许文才出事的消息已是午后。
初冬的日头懒洋洋地悬在西天,给庭院里染上一层寡淡的金色。
他心中因昨日的事,郁结的邪火无处发泄,索性在院中舞起了长枪。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呜咽。
银亮的寒芒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飞散。
正舞得酣畅淋漓时,钟韬兴冲冲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大的笑意。
“头儿!”他扯着嗓子喊道“好消息!那个姓许的,被抄了!”
萧栩安手腕一沉,枪尖“铮”地一声钉入地面青砖寸许,稳稳停住。
他胸膛微微起伏,寒冷的大天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蒸腾的热气。
闻言回头,问道:“抄了?怎么回事?”
钟韬几步凑到跟前,语速飞快,“今儿早朝,被左都御史张大人当庭参了个底儿掉!”
随后他把整个事件讲述了一遍。
“现在许府门口,嘿,热闹着呢。”
“大门被那些边军家属泼满了粪水,臭气熏天。”
钟韬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他说完,脸上兴奋的红晕稍褪,露出一丝困惑:“不过头儿……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吧,透着那么点邪乎呢。”
“您说这消息,爆得也太快了,一环扣一环的。”
“那感觉……就像……”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就像有人在暗地里使劲儿推波助澜!”
“而且,这推波助澜的人,好像……好像是在帮咱们?”
帮我们?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张总带着三分算计七分疏离的脸孔,毫无征兆地撞进了萧栩安的脑海!
那个心思深沉的狐狸!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萧栩安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他猛地一甩头,把这荒唐至极的念头狠狠甩出九霄云外。
怎么可能!
姓谢的,满肚子弯弯绕绕,行事只为自己谋划,何时会这般好心,替旁人、尤其是替他出气?
不暗中使绊子、把脏水往他这边引,就算烧高香了!
萧栩安用力将长枪从地上拔起,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枪尖带起几点碎石屑。
他转身大步走向兵器架,“哗啦”一声将沉重的长枪稳稳地放回原处。
“玄甲司里如何了?”萧栩安按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他话题岔得极快,仿佛要把那点不合时宜的思绪彻底挤走。
钟韬见头儿转了话题,立刻也收敛了神色,一五一十地详细汇报起营中大小事务。
萧栩安听得仔细,不时追问细节。
二人就这样在渐渐西斜的日光下,围绕着枯燥却重要的军需辎重、营房修缮、士卒操练等琐事,谈了整个下午。
直到庭院里的光彻底褪去了金色,染上灰蓝的暮色,钟韬才起身告退离开。
府里早已掌灯。
萧栩安独自在花厅用了晚膳。
白日里钟韬那番话,像水底的暗流,在他心绪平复后,又悄然无声地翻涌上来。
许文才倒了,大快人心。
可那姓谢的……真病得不轻?
这个念头一起,便有些按捺不住。
他烦躁地放下筷子。
毕竟……毕竟现在二人同在一个府邸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对方又病着,若连面都不露一下,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这个理由,像一层薄薄的油纸,勉强糊住了他心底那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去?还是不去?
萧栩安坐在灯下,他越想越烦,霍然起身,在花厅里踱起步来。
也不知纠结了多久,待他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的双脚,竟已不知不觉地……迈出了东厢院!
冷冽的寒风拂过面颊。
他站在通往主院的碎石小径上,望着不远处透出的灯火光亮,一时竟有些怔忡。
主院内,药香更浓了些。
屋内很静,只有谢玉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炭盆里偶尔的噼啪轻响。
苍竹正在捡药材,看到萧栩安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掀帘而入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
他随即恭敬地起身行礼:“将军。”
萧栩安点了点头,目光随后直射向床榻。
谢玉棠闭着眼,脸色是失血般的苍白。
偏偏颧骨处又晕着两抹不正常的病态潮红,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他裹在那件雪白的狐裘里,墨发铺散在软枕上,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盏。
唯有那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淡淡阴影,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
真病了。
他僵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
目光扫过一旁小几上放着的空药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药汁痕迹。
苍竹屏着呼吸,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公子原本平稳的呼吸似乎微不可查地乱了一瞬。
他心下了然,公子根本没睡着,将军一进来就知道了。
气氛微妙地凝固着。
萧栩安盯着那张病恹恹的脸,胸口那股憋屈了一整天的郁气,此刻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细密的烦躁取代。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不痛,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瞧那人就连睡着着神色也不安稳,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屋子。
厚重的门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内外的空气。
直到那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下,床榻上,谢玉棠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凤眸里哪有半分睡意?
眸光清冽幽深,映着跳动的烛火。
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后,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重新阖上眼。
萧栩安大步跨出主院的门槛。
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激得他一个激灵。
方才室内那浓得化不开的药香和榻上人脆弱苍白的模样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似乎才被这凛冽的风吹散些许。
他刚踏上通往东厢的碎石小径,一个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身影正从前边匆匆而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哎哟!”
来人轻呼一声,稳住身形。
她借着廊角檐下昏黄的光看清是萧栩安,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眉宇下的双眸变得亮晶晶的。
“将军!”秋伶福了福身,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她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萧栩安刚刚走出的主院方向,“您……您这是来看公子?”
这语气里的期待和欣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秋伶心中小鼓直敲:将军居然主动来看公子了!
有戏,绝对有戏!
她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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