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萧栩安直至被推出萧府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怀里抱着母亲塞过来给谢玉棠的谢礼。
随后,他望着那扇开了又迅速无情关上的大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母亲方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老幺啊,你如今已成婚,家里今晚就不留你夜宿了。”
“哦,对了,这是我给我那俊儿婿准备的礼物,就麻烦你帮我捎给他哈。”
“不准私自扣下,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本人手里哦~”
“下次见面我会问的。”
萧栩安在原地站了片刻。
初冬的夜风带着寒意拂过面颊,吹散了几分他心头的错愕。
次只剩下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礼物,认命地叹了口气。
最后,只得抱着这“重任”,踏上了回靖安府的路。
抵达靖安府时,夜色已深。
府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府内一片静谧,已是亥时了。
萧栩安下意识抬步便往自己惯住的东厢房走去。
然而,脚步刚动,怀里的东西便提醒了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之物,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母亲那殷切又带着威胁的眼神。
萧栩安认命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究是调转了方向,抬脚朝着属于谢玉棠的正房庭院走去。
庭院门口挂着素雅的灯笼,光线柔和地洒在青石小径上。
他刚踏进院门,还未深入,一道纤细的身影便从廊下的阴影里轻盈地迎了上来。
那是个眉眼秀丽、身段窈窕的丫鬟。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秋伶走到近前,姿态端庄地福身行礼:“奴婢秋伶见过将军。”
萧栩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秋伶直起身,脸上笑容不变。
“奴婢原是伺候公子身边的大丫鬟,如今是府内主管丫鬟,今后将军有何需要,吩咐奴婢即可。”
原来如此,萧栩安心下了然。
难怪这丫鬟通身气度与寻常仆婢不同,行动间自有一份沉稳大方,原来是谢狐狸身边的大丫鬟。
就在萧栩安略微分神之际,垂首侍立的秋伶却借着廊下灯影的掩护,悄悄地抬起眼睫。
飞快地打量了这位新姑爷几眼。
她今日刚到靖安府,便已迫不及待寻秦伯、知晓等人做足了功课。
关于这位萧将军的脾性与事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此刻亲眼所见更甚。
秋伶暗暗点头,萧将军不愧年少成名。
即便只是这般随意站着,也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当真名不虚传。
只是……她心思一转,又忍不住替自家公子操心起来。
看萧将军这冷硬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家那位心思玲珑、清雅出尘的公子,如今追人追到哪一步了?
在谢府的时候夫人说的是一个意思,来到了靖安府,秦伯说的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如今都不知该信谁了都。
秋伶原本还暗自思忖过,这天下间,恐怕难有哪位闺阁小姐能真正配得上她家公子那般品貌才情。
可如今亲眼见了萧将军,这念头便瞬间烟消云散。
样貌上,两人皆是世间罕有的俊美无俦。
一个冷月清辉,一个烈日熔金,清朗与刚毅,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相得益彰。
至于才情气度。
她家公子自然是独步天下,而这位萧将军年纪虽轻,却已是一身铮铮铁骨的将帅之风。
这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电光石火间,秋伶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她要帮自家公子!定要助公子早日抱得“将军”归!!
不像现在,两人却分住两院,生分得很。
她要助这对绝配的璧人早点互通心意,恩恩爱爱在一起!
秋伶脸上笑意瞬间更盛。
她仿佛没察觉萧栩安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当即脆生生地道:“将军可是来找公子的?”
“公子刚练完字,此时正在院中围炉煮茶呢。”
说罢,她便侧身半步在前引路,步履轻快殷勤。
那突如其来的热络劲儿,竟让萧栩安一时怔住,不由自主抬脚跟了上去。
全然忘了,这事只需交由这管事丫鬟转交,自己便可转身离去。
根本不必亲自去见那讨人嫌的人。
然而,“围炉煮茶”四个字却让他脚步微顿。
围炉?煮茶?
这大冷天!这大晚上的!
一股荒谬感直冲萧栩安脑门。
初冬的寒气早已浸透了夜,霜风刮过脸侧都带着细微的刺感。
这姓谢的,怕不是病得不轻?
暖阁熏笼放着不用,偏要守着个破炉子在露天的院子里煮那劳什子茶?
那茶,是非喝不可的玩意儿?还是偏要挑这冷飕飕的时辰、冻死人的天气喝!
萧栩安只觉得一股嫌恶直冲脑门。
这就是他向来恶心这些酸腐文人的缘由!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尽折腾些没用的花样,还美其名曰“雅趣”、“闲情”。
说穿了就是闲得发慌、矫情到骨子里!
大半夜不睡觉,裹着厚裘杵在寒风里盯着炭炉烧水,这不是抽风是什么?
有这功夫,还不如打上两套拳法!
既能热身、筋骨舒展,还能强身健体,比这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强百倍!
这些文人......萧栩安压下心头那点烦躁,迈开步子跟在秋伶身后。
二人踏着青石小径,朝那不合时宜的茶香与暖意来源处走去。
萧栩安抱着礼盒,不情不愿走到谢玉棠面前。
炉火的光跳跃着,映在对方清冷的脸上,更添几分朦胧。
他几乎没看谢玉棠的眼睛,只将那盒子往前一递,声音干巴巴地:“家母给你的、礼物。”
谢玉棠有些意外。
那双凤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温润的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茶勺,接过礼盒:“有劳将军亲自跑一趟,烦请代我谢过李......母亲大人厚爱。”
萧栩安:......他人还叫上母亲了!!!
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谢玉棠看着对方一副送完东西就想立刻转身离开,一瞬也不愿多留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将礼盒放在身侧的石几上,目光落在萧栩安紧绷的侧脸上。
忽然开口:“将军既来了,不如坐下喝杯热茶再走?”
萧栩安脚步一顿,拒绝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他话音未起,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秋伶很是有眼力劲的从廊下阴影里利落地搬来一张铺着厚实锦垫的倚凳。
“将军,您请坐!”
萧栩安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看向秋伶,又瞥了一眼那已经放好的椅子。
脑中瞬间闪过大婚当夜他与谢玉棠达成的条约——
眼前这个谢玉棠身边的大丫鬟……应该,也算外人吧?!!
一股无奈感瞬间攫住了萧栩安。
他刚刚还在心里腹诽谢玉棠这大冷天在院子里煮茶是矫情至极,结果现在自己也坐下来陪这人一起“发大病”!
萧栩安深吸了一口冷气,一撩衣摆,重重地坐了下去。
谢玉棠将萧栩安这一系列精彩纷呈的心理活动都看在眼里。
从最初的抗拒,到被秋伶架住后的愕然与纠结,再到最后那副视死如归般坐下的僵硬姿态……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逃过他清亮的凤眸。
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有趣得紧,不明白这人明明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嫌弃”。
怎么最后竟真的乖乖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一旁正拿着火箸拨弄炭火的秋伶。
那丫鬟看似专注,实则眼角眉梢却总往这边溜。
谢玉棠心中豁然开朗。
他真没想到,这位在外杀伐决断、威名赫赫的云麾将军,骨子里竟……这么……守信如岳的吗?
......他真在一丝不苟地履行两人新婚之夜的约定!
还真是有点——可爱!
这个认知让谢玉棠心头微微一动,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看着萧栩安那张在炉火映照下依旧冷硬的脸。
不知怎的,想逗人的心思像炉中跳跃的火苗一样,倏地燃了起来。
炉火噼啪作响,映得谢玉棠眉眼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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