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历二百九十一年孟夏。
浮花城。
“笃——”号角划破长空。
漆黑厚重的城门拉开。
艳阳下,旌旗烈烈,天照国西征的长队,踏上征程。
前番追击敌军,天照大军虽大获全胜,却也折损了近三千名士卒。
如今凌墨渊所带领的军队,只剩七千精骑、一万步卒。
浮花城首战,救下三千女奴、八百孩童。
时至今日,存活者不足半数。
今晨遣走七百五十名女奴与三百孩童,现军中余四百多名女奴。
经历过那些惨无人道的战争,女奴中很少有身体完好无损之人。
她们或多或少的在指、肩、臂之处负有伤残。
幸好众女都是经年操持劳作之妇,身体素质康强。
炎炎烈日,她们背着干粮水壶跟在步卒后面,虽喘着粗气行走艰难。但面上神色坚毅,毫无馁意。
缝衣、炊煮,采撷野菜,做事麻利,一路之上,如她们所言,她们为军队效力诸多。
凌墨渊自启程开始便一路戒备,深恐敌军设伏。
每逢崎岖之地,石典更是下令严加警戒。
好在预料中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沿途只碰见过几次跟不上大军的流散栾兵。
渐渐的,天照国众兵的胆气壮大起来。就连路过昔日南栾败兵躲藏的竜山,石典亲率众军,进山翻检。
两日时间,将竜山寻了个遍,不见一人。
凌墨渊想,李坚带领的这一支军队,应当也如己方一般,孤立无援。他们连番两战皆败,想来应是弹尽粮绝,躲回了羽岚城池之中。
想通原由,他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
太子殿下日渐温和,天照众将士更加勇猛。
他们遇神杀神,遇鬼斩鬼,人人昂扬无畏,踏步西去。
越岗峦,经郡县、区邑、村落。
浮花之土膏腴,地呈玄黑。
西行渐远,路愈发复杂蜿蜒。
渐渐的,路面变窄,土地转为黄色。
嶙峋山石也日益增多。
艰难跋涉。
走到最后,黄土地竟然变成了红壤的。
红壤土,黏性高,晴天还好,只是多吃些飞扬的尘土。可一旦逢雨,便难熬。
一脚一个泥泞,本就崎岖狭窄的山路布满积水,形成沟洼。众人足下鞋袜全然濡湿,迈出的每一步都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响。
污水打湿衣摆,冰冷的水汽裹着小腿,一走便是一日。
幸值夏日,天气炎热,无人生病。
天照众军的衣衫干了又湿,湿而复干。躲过多次塌方,围剿了不成气候的南栾遗兵。
渐渐的,他们眼前出现一片又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高山深谷,天照国的大军翻过了长满宽叶绿绒蒿的山岭。
又是一日清晨。
“杀——”一声军令,打破青翠山林的宁静。
“噗噗噗!”丛中飞鸟惊起,鲜血喷溅,手起刀落,再次杀完一小队南栾残军,照军追击散兵进了方圆百里唯一通往羽岚城的深林。
马蹄“嗒嗒嗒……”虞昭月在现代练过骑术,骑马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偏偏这样简单的事,对现在她所在的这副还在发育的小身板来说太难太苦了。
马背上颠几下,她全身便散架般痛。
无奈,她每骑几个时辰,便下马与步兵、女奴们同行。
“呼……”虞昭月抬手捶肩。
这十天,她每日走上半个时辰会气喘息乱,可今日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觉周身乏力,腿脚酸软。
鼻腔也仿若棉絮塞堵,出不了气。
口舌干燥。
莫不是昨日淋了雨,感冒了?
虞昭月手心贴上额头。
这也不烫啊?
走得越久,她胸脯起伏愈剧烈,既而,呼吸声粗过犁牛喷气。
进入肺里的空气稀薄,虞昭月努力吸气,可稍一用力,她眼前就像蒙了一块黑纱,脑袋晕晕,腿脚不听使唤。
明明睁着一双大眼睛,周遭的草木人影却仿若现代演唱会里被人操纵的灯光。
时明时灭、摇曳不定,看不真切。
眩晕感强烈,灵魂像要与身体分离。
她这是……
要穿越回去了?
得,眼睛也睁不开了。
虞昭月揪住头发,脑袋里杂七杂八的片段胡乱播放。
军训时,教官灌输的绝不能拖战友后腿的命令,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虞昭月意识模糊,几欲仆地,身体仍下意识迈步,随军队前行。
死腿,快停下来呀。
胸腔里的空气没了……
她快窒息……
她要死了……
意识消失,虞昭月自觉大限将至,满心绝望,身体往下坠去。
恰此时,一只冰凉有力的大手,稳稳抓住她慌乱颤抖的手。
虞昭月如遇救命稻草,立刻反握回去。
软绵欲倒的身体有了力量,后背也得到了炙热的支撑。
一方散发幽微清香的手帕,轻轻覆于她的鼻间。
恰似旱田逢甘霖。
清新之气进入鼻腔。
一股说不清是什么花香,混合着薄荷一样的凉,进入她的呼吸道,沁入她干瘪的肺里。
“嗬嗬嗬……”整个经脉四肢,连同灵魂都涌入大片清新的空气。
她靠在清冷男子身上,捂着手帕大口大口地贪婪吸气。
半晌,她肺部润泽,四肢恢复了一些力量,脑袋里的朦胧黑雾慢慢消散了。
虞昭月睁开眼睛,想站直身体,但腿还是没劲儿,不听使唤。
她抬睫,打量四周。
长枝条,密树叶,高的矮的杂草交错延绵成一片又一片。枝杆挺拔、或斜逸、盘绕着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明晰地映入眼帘。
空气中水雾很重,时值正午,能见度却仿若黄昏薄暮时。
“噗……”蚊蚋成团,绕马翩飞,马儿猛地打了个响鼻。
“这山奇怪,只积水,不排水,走到哪里都是蚊虫。”虞昭月自认为身体好了,但气息奄弱,说出的话轻不可闻。
斜眸抬望骑马之人,那人没甚动静,她大声些道:“雾气好像越来越浓了……还有多久到羽岚城啊,殿下?”
绿至凝墨、棘刺交错的灌木丛间,身着素白长袍的男子坐于马背之上,闻声,居高临下望过来。
他绸缎乌发随风轻扬,薄唇挺鼻,眉眼温润似有融融暖光。
这位鹄峙鸾停,仙姿玉质的太子殿下因怕她偷跑,就算着骑马,也要跟在她们队伍后面,视线不离她左右。
瞳孔倒映出相贴相靠的二人,凌墨渊抓于缰绳的骨节缓缓收紧。他薄唇轻启,声音平和。“此非雾气,是瘴气。”
怪不得她难受,原来是中了瘴毒。
凌墨渊目光冷冽,他一抬手,身形如竹的侍卫急忙呈上战图。
修长手指展开泛黄的羊皮卷。
朱红、墨黑勾勒出的山川现于眼前。
战图上只注此地乃羽岚城近郊之林,寻常至极,并无命名。
近日来,每当欲改行军方向,便会巧遇零散敌军,如今思来,当是南栾有意为之。
这雾林里有古怪。
凌墨渊眉目线条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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