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块在餐桌前落座。
菜还没吃几口的时候，奶奶忽然说道：“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最好给我生个孩子作伴。”
时郁在听见结婚俩字的时候，嘴里的饭菜险些咽不进去。而后面那‘生孩子’一出，她是彻底呛到了。
“咳咳咳—”时郁呛得脸色有点红，扭头捂着嘴咳了几声。
秦述连忙端起旁边的水杯递到她面前，又轻轻地将手放在她后背往下顺，打趣道：“慢点吃，怎么听见奶奶说到孩子这么激动？想生？”
时郁朝着秦述微微一笑，而众人看不见的桌子下面——
她正用力地碾着秦述的脚。
秦述像是感受不到痛似地，神色未变，继续说道：“奶奶您就别开玩笑了，没看郁郁不好意思了？”
他又慢悠悠补充道：“再说了，她现在在我这还是个孩子呢。”
奶奶瞪着秦述说道：“天天摆个玩世不恭的样子说这些，也不嫌臊得慌。”紧接着她又慈眉善目地说道：“来，郁郁，多吃点鱼。”
这差别对待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时郁用双手捧起碗去接菜，紧接着抬眸看了一眼秦述的神情。
秦述正陷入自我怀疑的沉默中：“....”这奶奶是不是天天偷摸在卧室学变脸啊？
桌上其他人看着秦述吃瘪的模样，偷偷在心里笑了两声。
最后还是秦母打圆场，岔开话题道：“对了小郁，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要是方便的话，我想着我们两家人可以定个时间，一块吃个饭？”
时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放下筷子说道：“伯母，我没有爸妈。”
她语气轻松，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看不出半点伤心。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秦母实在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回答，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都怪她，没事提什么一块吃个饭啊？
“小郁啊，我...”秦母欲言又止，有些说不出话来。
时郁看出了秦母的自责，笑着安慰道：“伯母您别想太多，我对于这件事情真的无所谓的。”
她越是笑，餐桌上的几人表情就越不好。
奶奶的脸上更是充满了心疼，叹息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述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脸上的神情比刚刚淡了许多。
怪不得这次时郁回到阳间，看了自己以前的家，看了曾经的朋友，偏偏没听她提到过看望父母之类的话。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
半晌后，秦母说道：“小郁，以后伯母就是你的妈妈。”
“别啊妈。”秦述笑得没个正形，“婆婆变成妈，我跟她变兄妹？”
为了活跃气氛，时郁赶忙接话道：“为什么不能是姐弟？”
“所以你还挺乐意跟我爱情变亲情？”秦述伸手轻轻掐了一下时郁的脸，“我可不想。”
秦母看着二人打情骂俏，脸上重新恢复了些许笑容。
-
吃过饭后，外面的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奶奶提议道：“今晚上你们都别走了，留下来住吧。正好我还和小郁没聊够。”
秦述看着时郁，问道：“你觉得呢？”
时郁很喜欢奶奶，点点头道：“好啊。”
秦母正好从旁边走过来，闻言笑道：“妈，这大晚上的就让小郁跟小述单独相处吧，您就别凑热闹了。”
单独两个字被加重了音。
说完，她还笑着朝着奶奶眨眨眼。
奶奶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自己上了楼。
“伯母我...”时郁赶忙开口。
秦母看了一眼秦述，“就让小郁住你那个卧室吧，我天天都给你打扫，是干净的。”
“不是，伯母我...”
秦母再次打断她，十分刻意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呀好困，我得去洗漱一下睡觉了。”
时郁：“...”
她扭头看秦述，欲哭无泪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秦述带她往二楼卧室走，边开卧室的门边问道：“难不成说咱俩是假扮的情侣？”
他声音不低，吓得时郁赶忙踮脚捂住了他的嘴。
秦述被时郁推到了墙边，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下意识抬手环住了时郁的腰身。
房间内并没有开灯，只能透过窗外的如水月色看清里面的场景。
二人此时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起伏的心跳。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秦述，恰好撞进对方的眼眸中。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秦述卷翘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时郁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怕什么？”秦述轻笑着，每一个字都在时郁的掌心滚了一圈再出来，听着有些模糊。
时郁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将她全身过了电，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忙松开手，往后大退一步。
她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说道：“万一被长辈们听见了呢？一晚上的演戏不就白费了？”
秦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
洗过澡后，更大的问题出现在了时郁眼前。
她眼巴巴地看着秦述不说话。
秦述扬了扬眉，往地上扔了床被子，整理好后又扔了个枕头。
时郁不挣扎了，默默地走过去。
她刚准备躺下，秦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看着就那么没品，会让女人睡在地上？”
时郁立马会意，扬起笑脸开启夸夸模式：“怎么可能？像宝宝这么人帅心善的我真是头一回见，我这不是提前帮你感受一下地板的软硬程度吗？”
秦述听完她这一串毫不走心的彩虹屁之后扯扯嘴角，躺到地上说道：“睡你的觉吧。”
时郁总觉得秦述的心情有点不好，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明明吃饭之前还好好的。
在时郁躺好后，秦述伸手将台灯按灭。
空气重新变得静悄悄的，好像刚刚短暂的热闹是一场幻觉。
夜色渐浓，天空黑沉如同泼了墨一般，偶尔有风拂过，带起窗外一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后，时郁开口，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欢脱。
“为什么饭后一直沉默寡言？”她似不经意间地问道：“难不成是因为我在饭桌上提起的身世原因？”
时间在钟表的滴答声中流逝，床上床下的两人都放轻了呼吸。
就在时郁以为听不到秦述的答案时，床下的人忽然动了动，似乎是翻了个身，面对着时郁的方向。
秦述嗯了一声，声音极轻，很快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其实之前一直默认时郁生长在一个气氛和谐幸福的家庭之中，所以才能养出如此乐观跳脱的性格。
他从没有想过事实是她今天所说的那样。
秦述不得不承认，他觉得时郁很厉害，很乐观。
这回答不出时郁所料，她眼眸深了深。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轻缓像是在讲一则睡前故事。
“其实我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了。忍受饥饿，挨打以及跟别的小朋友抢食物是我每天的日常。”
秦述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时郁：“但我那时候并不觉得苦，你明白吗？”
秦述听懂了时郁的言外之意。
没有尝过甜，所以不知道那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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