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蜚,他要过生日了诶!”——仓颉《玻璃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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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景很像小时候,江皓月在小区公园捡到自己蹲着画圈圈的何嘉豪。
六七岁的小蘑菇头蹲下来,问他你是谁家小孩,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又叫他起身,跟大家认识,一起玩玩具、做游戏。
裴鹤宁喊同学扔了个篮球过来。
体育课上了这么久,江皓月都没见裴鹤宁打过,何嘉豪说他爱干净,洗不了澡的时候,从来不肯上场。
所以他总是干干净净的、还香香的,校服上带着阳光晒过的洗衣液味道。
“站近一点,不用一开始就站在线外。”
江皓月找了个感觉有把握的位置:“这里可以吗?”
裴鹤宁点头:“手肘往上顶,压腕。”
江皓月茫然:“怎么压?”
他给她演示,照顾她的身高,并没有把球举得很高,方便她看清。
可江皓月看到的是,少年腕骨精致,手指修长而筋骨清秀,手背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好似透明,怎么看,都应该是斯斯文文画画的手,不带半点粗犷气。
可发力时,那白皙手臂上的青筋也显出几分少见的暴戾,肌肉线条劲瘦流畅。
这让江皓月很难专心。
而他毫无察觉,教得认真且一心一意:“出手要直着往前。”
江皓月慢半拍不止地去看球。
他恐怕是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张多蛊惑人心的漂亮脸蛋,才敢随随便便对女孩子说“我教你”。
球从他的手里出去,轻而易举进入篮筐,动作利落,弧线完美,她忍不住感叹:“好厉害啊……”
“你来。”裴鹤宁站到篮筐旁边。
江皓月不笨,任何一个能在某一领域做到极致的,都不可能是笨蛋。只不过她在画画以外的事情上,玩心很重,又懒,吃不得一点儿苦。
她照着裴鹤宁教她的动作要点把球推出去,几次尝试之后,篮球似乎没那么重了,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发力位置,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儿。
裴鹤宁在篮筐下给她接球,球一拍,反弹回去,再到她的手里。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江皓月手里的球最后一次投出去,球砸在篮筐边缘,她屏住呼吸,心脏似乎也跟着球在高空转圈……
球转了半圈,落到篮筐外面,心脏也跟着重重坠地,江皓月嘴角下撇,怎么能一个球都不进呢?
下个瞬间,坠落半空的篮球被修长白皙的手接起,随着男生的起跳动作,篮球被扣进篮筐,成为她投进去的第一个球。
江皓月的眼睛漾出惊喜的光:“哇!”
她跑到裴鹤宁身边,很孩子气地问:“算我的还是算你的?”
她额头出了汗,刘海胡乱捋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没有遮挡,笑意灿然,晃人眼睛。
目光相对,裴鹤宁眼底似乎也有微微笑意。
他轻扬眉:“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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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再是前一天的复制粘贴,江皓月用来计数时间的,也不再是日历上的简单数字。
她创建了一个账号,用来上传小蘑菇和小鲸鱼的漫画。
第一话,是高冷的小鲸鱼把电话让给想家哭鼻子的小蘑菇。
最新一话,是篮球课——
被人嘲笑的小蘑菇用上全身力气,都没有把篮球用脑袋顶到篮筐。
在她气馁时,小鲸鱼一跃而起,将篮球送入篮筐,身形利落至极。
她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只是想要记录心情。
进入十一月之后,江皓月上传了戴着小皇冠的小鲸鱼——裴鹤宁的生日就要来了。
“梁蜚,他要过生日了诶,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梁蜚停下手里的笔:“哪天?”
“这周六,”江皓月下巴抵在课桌上,圆脸圆脑袋,“要不我做个蛋糕送给他吧,他喜欢的话就吃,不喜欢可以分给家人朋友。”
说干就干,她立刻翻开速写本,在本子上画蛋糕的图样。
裴鹤宁说过不喜欢吃甜食,既然这样,那就咸奶油加抹茶?还是柠檬加香草杏子酱呢?
那一整个星期,江皓月前后左右的同学,每天都有不同口味的蛋糕吃,她的绰号从“打水侠”变成“蛋糕侠”。
当然,何嘉豪也没有被落下,他喜欢吃甜,江皓月给他分的最多。
何嘉豪在早读结束后,美滋滋从书包拿出蛋糕盒子,蛋糕的香气一散开,几个同学立马跟看到猎物的鬣狗一样扑上来。
“起来起来,”何嘉豪咬着叉子,把蛋糕举高,“我发小给我做的,你要想吃找你发小去!”
“你发小?就一班那个巨可爱的蘑菇头?”
“蘑菇头是你叫的?”
男生凑到何嘉豪身边:“她有男朋友没啊?”
何嘉豪看着江皓月长大,时常觉得自己身上担着亲哥的重任:“滚滚滚,她还小呢!”
男生不依不饶的:“推我个微信呗!等我俩成了你就是我大舅哥!”
裴鹤宁抬眼,情绪很淡:“班主任来了。”
男生“嗖”地一下蹿回自己位置,板板正正坐好。
等他抬头一看。
班主任?
哪儿呢?
裴鹤宁这是怎么了?
学习学累了、拿他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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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江皓月趴在床上给裴鹤宁发微信。
【你明天做什么?】
【去图书馆上自习】
啊……
生日都不好好玩玩吗?
对自己要求也太严格了。
【一整天都自习?】
【下午有其他事情】
江皓月毫不气馁:【那晚上呢?】
裴鹤宁似乎察觉到什么,问她:【找我有事】
过生日应该是很忙的吧?要和家里人吃饭,要一起庆祝,要收很多礼物,要被很多很多的爱包围。
江皓月去年生日是在迪士尼,前年生日是在海边,大前年是在熊猫基地……总之,没有一年是简单敷衍吃个蛋糕完事儿的。
她理所当然觉得,裴鹤宁家应该也是这样的,他那么优秀那么拔尖,他的爸爸妈妈一定也是把他当宝贝的。
不想打扰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愿给人添麻烦,她只说:【你能不能留一点时间给我?五分钟就可以。】
裴鹤宁没问做什么,就回了个“嗯”。
【那我们在便利店门口见面?】
【好】
周六上午,江皓月去画室上专业课。
中午回家吃过午饭之后,她开始打发蛋白、烤蛋糕胚。
这些对她来说都很简单,难的是她设计了一个巨漂亮又巨繁琐的图样。
在她的图样里,小鲸鱼有海洋,有鲜花,有晴朗的天气和蛋黄一样的太阳,还在角落的位置画了一朵不起眼的笑眯眯的小蘑菇。
她希望他生活在海洋里,生活在阳光下,永远被鲜花簇拥,拥有这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
江皓月买了小蘑菇立体插件,但是鲸鱼、花朵需要她调不同颜色的奶油,一笔一笔画出来。
昨天熬夜给病人做手术的妈妈,今天难得休息,问她:“又有朋友要过生日了?”
“嗯!”
“这次是谁呀?”
“是欢乐哥他们班的,叫裴鹤宁,等下次家长会我偷偷指给你看,他长得可好看了。”
江皓月小心翼翼给蛋糕裱花,没有注意到妈妈眼底一晃而过的情绪,只听到妈妈说:“我女儿怎么这么善良、这么可爱啊!”
江皓月“嘿嘿”一笑,用撒娇的语气甜甜回应:“因为我随妈妈呢!”
市公安局警犬基地。
“哟,小寿星来了。”谭将明等在门口,那架势比他接待领导的时候还认真。
裴鹤宁笑:“谭叔叔。”
谭将明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给。”
裴鹤宁垂眸:“您还知道这个。”
谭将明没结婚,没孩子,哪懂现在的高中生喜欢什么,只说:“同事家儿子考试考好了就要这个游戏机,我就照葫芦画瓢给你买了一个。”
他把手臂往裴鹤宁肩膀上一搭:“走,带你看辛巴去。”
裴鹤宁第一次见辛巴的时候,它才一岁,现在它已经八岁,相当于人类的五十岁。
黑黄相间的德牧,威风凛凛的功勋犬,看到他时目光没有半分攻击性,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己老朋友的孩子。
它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仿佛在问:你妈妈呢?我怎么这么久没有见她?
裴鹤宁心脏酸软,只是轻轻揉了揉辛巴的脑袋,在心里说:我也很想她。
“裴局还是反对你领养?”
谭将明虽是母亲大学师兄,但对父亲一直是官场上的称呼,裴鹤宁知道,他不是客套,而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裴建勋。
“我想再劝劝他试试。”他低声说。
裴鹤宁按下家门密码,密码锁应声而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陌生的粉色平底鞋。
他面色冰冷,关门的动作很重,故意让人听见。
裴建勋从厨房里出来,身上系着围裙:“今天你生日,我做了几个菜。”
裴鹤宁应该开心的,开心父子关系缓和,开心或许还有领养辛巴的机会,如果没有陌生女人从厨房里端着饭菜出来的话。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你张阿姨。”
裴鹤宁一言不发。
眼前晃过每次采访,爸爸在镜头前说,每天抱着妈妈的遗照才能睡着。
他突然觉得恶心,恶心透顶,恶心到礼貌修养全部作废。
裴建勋笑着解下围裙,柔声对身旁的女人说:“张敏,你去厨房看看我炖的排骨。”
等厨房的门带上之后,他压低声音:“裴鹤宁,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能一辈子守着你妈的遗照吧?我又没有出轨!”
“人血馒头吃撑了,想换口味了是吗?”裴鹤宁眼神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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