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对杨峥的第一印象,是郑绥的舅舅。缓一缓才想起,他自请外放出京,正是在李寒离世之年。
彼时朝局动荡,萧玠年纪尚小。但他多少晓得,在裴兰桥李寒相继离世后,萧恒身边的重臣缺然。杨峥倘若留在朝中,未必不能一步登天。
但杨峥要离开,萧恒也没有阻拦。
更多的事情萧玠就不那么清楚,只依约知道杨峥一直与萧恒书信往来,而萧恒这些年陆续颁布的新令,有不少出自杨峥手笔。
在外的杨峥,就是萧恒十年一磨的剑锋。
杨峥讣闻传来后,萧恒就匆匆离开行宫。萧玠一个人从榻边坐着,太阳的影子从他脸上推移到膝头。
不知坐了多久,外头突然有人叫一声:“殿下!”
利落脆生,显然不是服侍之人。
萧玠忙站起来迎上去,“你家里怎么样,杨夫人还好?老国公知道了吗?”
来的是个穿石青褂子戴襆头的男孩子,腰间所戴的络子是杨茗亲手所打,和郑绥的正是一对。他脸蛋通红,奇怪道:“知道什么?”
看样是不知道。
他襆头垂脚跑得绕上颈子,萧玠给他整理好,只说:“你大哥回来一趟。”
一听郑绥来过,他二弟郑缚的双眼一亮,又疑惑道:“大哥不是去北边了吗,这才走了几天?”又奇怪道:“他回来了,干嘛还支使我来找你?”
萧玠一愣,“他叫你来找我?”
郑缚道:“可不是,刚收到大哥一封信,叫我找找还有没有枇杷膏子,有空给殿下送来。哎,估计是大哥偷跑回来的事给我娘知道了,家里直接乱成一团。我娘不叫我添乱,我就来给大哥跑差事了。”
他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只青瓷小罐递去,萧玠打开,清甜之气扑鼻。
郑缚自己搬了个胡床坐,说:“膏子是自己蒸的。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他,他在家又要念书又要练刀又要学兵法还要进宫陪你点卯应酬,忙得像个陀螺转,居然还能抽出功夫来捣鼓这些东西。不过我找了很找,果真只有这一罐了。殿下,你俭省些吃啊,吃了这罐不知还有没有下一罐了。”
郑绥领兵在外,最忌讳未来之事。萧玠听得这话,心里立即咚地一下,问:“什么意思?”
郑缚啊一声道:“我大哥不是要下聘了吗?等娶了嫂子,肯定得捣鼓胭脂水粉去了。”
萧玠浑身一僵,“下聘?”
“是,听我娘说是我爹递的折子,陛下一高兴还赐了两匹连波锦呢。两匹连波锦哎,在前朝也是千金难求,我多久没从赏赐里见过这种稀奇货了。上次陛下的赏赐还是一篮葵菜,我爹先供了我爷爷太爷爷才叫人做了吃,吃之前还带着全家人沐浴熏香。不过殿下,陛下的手艺是真可以,谷子是真香……”
他絮絮说了一会,萧玠也听完,又问:“是哪家的娘子?”
郑缚道:“听说是崔家的一个阿姊,似乎我外祖那边的一位姑奶就嫁到了崔氏,多少有点沾亲带故的。连我舅父知道了都高兴得不行,给娘写信,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回来,箱子就有几大口,说总归亲上加亲嘛。”
萧玠笑道:“是,有亲故,总比硬指的好。”
他说完便无话再说,郑缚又是静不了的年纪,一会便道:“殿下,想吃糕。”
萧玠笑一笑:“自己拿吧。”
郑缚找了一圈,又重新从胡床上坐下,“没找着。”
萧玠便拧上那只枇杷膏,从食匣里翻出糕点给他。
等郑缚快吃了一半,突然听萧玠道:“你大哥比我还要小些。”
“是,小一岁。”郑绥道,“但大哥从小体格就好,殿下你身骨又弱,你们站一起,说大哥长一岁我都信。”
萧玠问:“他比我还要小,怎么这么早就下聘?”
郑缚笑起来:“敢情殿下琢磨这事呢。我还是听娘说,像她和爹成亲这样晚的在京中还是少数,一般十五六就得拜堂了。这媳妇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还得相看商议走礼数,来来往往一堆规矩,算起来怎么都得有好几年。只是大哥娶妻怎么能和殿下选妃来比,皇太子妃殿下是殿下的正妻,以后的国母娘娘,当然不能马虎。”
萧玠声音很轻:“正妻,一定要娶吗?”
郑缚理所应当道:“这不当然吗,要是两个人真看对眼,哪能连个正大光明的名分都舍不得给,那明显没往心上放啊。不给名分不就是个妾——虽则我爹没有妾——但我听说那些妾室女都很可怜的,主君爱看一眼多看一眼,厌烦了直接扫地出门的大有人在。虽然她们的孩子是一般长大,但真继承家业就排不上号了,到底是庶孽之子……”
萧玠点点头,神色似乎没有变化。郑缚这碗口大的心眼突然一抖。
太子是今上独子,今上又待其如珠似宝,宝到不刻意去想都很难记起,太子并非嫡出。
他忙站起来,又扑通跪下,“我……臣万死,臣没那个意思。殿下怎么能跟他们比……再说,陛下也没有正妻啊!”
萧玠道:“有的,每年陛下都要领我去阳陵,给恭让皇后磕头。”
郑缚急得满头大汗,萧玠已嗤地笑起,伸手拉他起来,“好啦,不吓你了。你若因为出言不逊在我这里获罪,只怕脑袋都掉了一百回了。不为你,还有你大哥。”
糕碟被打翻在地,萧玠便把没有很碎的糕捡回碟中。郑缚在家一向不管这些,更不知道掉地上的吃食还有什么用,只说:“陛下和殿下的生母……感情一定很好的。”
萧玠笑道:“我不知道的事,你却知道了。”
他也不要郑缚解释,说:“好了,你这青鸟任务已成,自回蓬山去吧。等下聘之日,我也叫人送些东西。多少和你大哥同窗一场的。”
萧玠虽仍笑,脸上的疲惫之色却一清二楚。郑缚自觉惹祸,忙不迭领命跑了。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宫禁,萧玠才从站起来,将糕点表层的酥皮捻掉,拾起半块碎糕,慢慢地嚼。
直到黄昏,萧玠再未有任何吩咐,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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