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杀的，把我好好的儿子打成这样，我儿子可是秀才啊，秀才你们懂不懂。这叫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活啊。”
张氏瘫坐在地，拍着胸脯仰天哭嚎着，“老头子啊，你看看你救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当初舍命相救，你倒是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家欺负。他们带人把家砸了，把你儿子打了一顿，要我们老杨家绝后啊，还威胁若是敢纳妾就革除他的功名。”
“我老婆子求求大家，救救我们母子吧，让官老爷们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张氏泣涕涟涟，边说边跪下给周围人磕头。
“天哪，这也太惨了吧。”
“这武靖侯府真不是东西啊，仗势欺人，纳妾怎么了。”
“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就该休了。”
“一大老爷们还叫个女人欺负，真丢脸。要是我一巴掌招呼上去，保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嗯……这武靖侯府应该不会这样吧，听说这老夫人人可好了。”
“哎呀，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高门大宅里黑心肝的事多着呢。”
隔着厚重的朱漆大门依旧能清晰听见外面的哀嚎声。
“她胡说八道些什么，恶人先告状。”路绮毓被这无赖行为气得想冲出去同对方争论。
叶惊棠：“通知老夫人了吗？”
刘伯：“大夫交代老夫人需要静养，老奴怕加重她的病情，所以先通知了您。”
虽说这侯爷还在，但真正能管事的也就老夫人和眼前这位新夫人。正所谓，恶人还得恶人磨。
他明白，这种无赖混账东西，老夫人是对付不了的，还得眼前这位出手。
相较于其他几人脸上的担忧，叶惊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路书禾攥紧手，轻缓了口气，鼓足了勇气，“让我出去吧，事情因我而起，理应由我解决。”
她就知道想要跟杨家母子彻底划清界限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脱皮扒骨是不可能的。但这是需要去面对，需要去处理的，不能逃避。
否则将事闹大，传到母亲耳中……
想想上次母亲被张氏拿着扫帚打，她完全不敢想象这次那老妖婆闹到母亲跟前会怎么样。
叶惊棠握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我自有应对之法，只是……怕是会污了大姐的名声，不知……”
丑话先说在前头，毕竟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以放开了膀子干。但不知道别人在不在乎，万一自己超常发挥，收不住了，就不好了。
路书禾呼吸一滞，喉咙想被什么堵住了，死咬着唇，强绷紧的精神气一下就散了，扯动嘴角，“呵，我活到如今，侯府也这般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十七岁嫁给杨世昌，如今她已经25岁，说是看开了，倒不如说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
原本她立誓要成为像姑姑那样的女将军，可是一切都在杨世昌上门拜访的那一刻改变了。她和杨世昌也过了段还算和美的日子。日子一天天的过，人也在一天天的暴露本性。
父亲他们还在之时，这人也还愿意装一装，在得知侯府再无翻身之日时，彻底撕下伪装。
这些年她一直被规训着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孝敬婆母、体恤丈夫、生儿育女都是她要做的，该做的。
她身上锐气早已被折磨殆尽。
“有你这句便好，一切有我”叶惊棠抬手抹掉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笑意漫过眼角，转身看向刘伯，询问道：“刘伯，大婚的瓜子桂圆还有剩余的吗？”
“回禀夫人，有的，还不少。”
“那便取来，就当请他们尝尝我和侯爷的喜糖。”
不过片刻，她看着六个丫鬟手里的托盘，花生、瓜子、桂圆、红枣，还有些油纸包着的糖。
叶惊棠：“开门，迎客！”
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厮左右一边将大门敞开。
门外围着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出来的是谁。只见那朱漆金钉大门前站着三个姑娘和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两侧各站了三个婢女，两个护卫。
叶惊棠一挥手，婢女端着托盘走下台阶，“想来诸位也站累了，府上前几日办了喜事，还未请大家尝尝我这喜糖呢。”
此话一出，看戏的众人立马明白眼前这位少女的打扮的人便是前几日嫁给武靖侯的叶家大姑娘，如今的侯夫人——叶惊棠。
原本纷纷指责侯府的众人一看婢女端来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花生、红枣、桂圆、方糖，可不是他们这平头老百姓吃得的。
尤其是那桂圆，生于南方，他们这些北方人莫说是吃了，见都没见过。
此时众人哪里还记得杨家母子，纷纷伸手向丫鬟手里的托盘抓去，生怕晚了便没了。
看戏还有东西吃，还是平日里头吃不着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看着转移注意力的人群，叶惊棠走下台阶，“哎呦喂，大娘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做什么啊？”
声音大而做作，仿佛才看见人一般。
跪在地上的张氏抬头那双眼睛愤恨地瞪着她，恨不得跳起来咬她一口。
“不是已经签了和离书了吗？不能你儿子生不了就得耽误我大姐一辈子啊，你这怎么还把脏水泼给我大姐了啊，做人得讲良心啊。”她那惊奇又大声的话分毫不差的落入在场众人耳中。
众人：原来这不能生的是这杨家的。
“天哪，这……这是谁啊。”她看向张氏身边躺在板车上被纱布包裹着脑袋手脚的人，左右审视，“杨…杨，呃，秀才，杨秀才啊，你这是怎么了？”
一脸惊叹直接上手扯了扯男人头上的纱布，不等对方反应，一抬手“啪——”
“啊——”男人裹着纱布的手捂着被甩了一巴掌的右脸，一声惨叫，“你干什么！”
她故作抱歉抬手掩住嘴，“呀，我还以为是装的，你看这事闹的。”
这家伙脸皮也是够厚的。
昨天她是把人打了，但也不至于这样。
张氏见状，又开始哭喊起来，“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看看当着大伙的面都敢动手打了我儿子啊。”
可如今哪有什么打抱不平的人群，全是抱着怀里的东西边吃边看戏，甚至有几个拿了东西就往家跑了。
叶惊棠来到她面前，屈膝要将人扶起来，“您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对方一把推开她，“不，我不起，你们武靖侯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起。”
“不起啊？确定不起？行。”她后撤一步稳住下盘，站定后直接向人群喊道：“诸位，我让她起来，是她自己不起的啊，这可怨不得我啊。我们侯府可没有对不起她母子二人，照她的意思就是要长跪不起，这是耍无赖，是要讹诈我们侯府啊。”
说罢抬手掩面摸了摸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呜呜…这武靖侯府是什么情况诸位也是清楚的，莫说是欺负人了，我们这一家子老弱病残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我这大姐嫁到杨家那是勤勤恳恳操持家务，日夜监督夫君温书，不说旁的就那嫁妆全都给我这前姐夫读书了，又是上好的笔墨纸砚，又是大家典籍，又是名师大拿的，还要日日夜夜受着婆母折磨。瞧瞧这把我侯府好好的姑娘折磨成什么样了。”
“就是这样的日子我这大姐都还能咬牙坚持过下去，可是这人是越活越不要脸，见我们侯府没落了，本性就暴露了，我这公爹前脚刚在战场上阵亡，他后脚就在外头养女人。诸位说说这多寒心啊，这几年更是明目张胆，逛青楼、养外室、赌博，还动手打人，就连…就连我婆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杨世昌太不是人了，连丈母娘都敢打。
张氏气得跳起来，“她家进我们杨家，怎么对她都是她该受的，谁让她要嫁进我们杨家的。”
叶惊棠盯着她，眸光一敛，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谁让她非要家进你们杨家的？”
“是她自己要死要活的非我儿不嫁的。”
“你胡说！”一直默不作声的路书禾开了口，“你们杨家挟恩以报，为了不让父亲母亲为难，我才答应的。”
说到这了，她双眼发红，多年不得已吞咽下的苦楚终于得以宣泄。
叶惊棠看向此刻勇敢站出来的人，眼中满是欣慰。
她了解到的大概情况就是，当初还未认祖归宗是个小将领的老侯爷受伤被杨世昌的父亲所救，当时杨世昌的父亲无所求，最后老侯爷便许了对方一个要求，但不得违背道德律法。
多年后，杨世昌找上门，要求娶路书禾为妻。
夫妻二人皆不愿，想用钱两还之，可救命之恩何以回报，二人的争执为难被路书禾看在眼中。
“哎，不是说不起吗，跪回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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