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
胡涛在他爷爷身后,连呼吸都停了。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要致命。
上一个问题,关于高家,林默可以绕,可以避,可以用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糊弄过去。
但这一个问题,是点对点的。
罗镇岳,对他林默,还说了什么。
这是把所有中间环节都抽掉了,直奔主题。
这是一场审问。
一场在紫檀木罗汉床和袅袅茶香中进行的,无声的审问。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脑子里把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说谎?说罗叔什么都没说?
不可能。
眼前的老人,是和罗镇岳、韩明远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他能从你一个最细微的停顿里,分析出八百种心路历程。
在他面前说谎,等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那该怎么说?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他选择了一种最朴实,也最大胆的战术。
掀桌子。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学生气的不好意思。
“也没说啥特别的。”
林默开口了,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就是让我查查您。”
“看看您跟高家,到底有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轰!
一句话,石破天惊。
韩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默。
这个家伙!
他疯了吗?
当着胡家老爷子的面,说罗镇岳派他来调查胡老爷子?
这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胡涛的脑袋不够爷爷的拐杖敲?
站在老人身后的胡涛,两眼一翻,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
全完了。
今天不只是他要被剥皮,他默哥也要被当场打成肉泥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年阿姨在远处厨房里洗杯子发出的,轻微的水流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坐在罗汉床上的老人身上。
等着他雷霆震怒。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老人愣了一下。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开来。
老人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林默,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这……你这小子!”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顺了顺气。
这一下,把林默和韩清都给整不会了。
这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把他给我拿下”吗?
怎么还笑上了?
“你很诚实。”
老人放下茶杯,重新看向林默,那锐利的审视,变成了某种欣赏。
“比你韩叔叔,比你罗叔叔,都诚实。”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自嘲和感慨。
“那天,为了高家这个事,罗镇岳那老家伙在电话里差点跟我拍桌子。”
“还有韩明远那个小家伙,出了帝都,当上了一方大员,就不认我这个老东西咯。”
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却让林默和韩清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这已经不是甩锅了。
这是直接把韩明远和罗镇岳两个大佬,拉下水,按在地上,跟自己一起和稀泥。
言下之意就是:你看,他们都怀疑我,我们之间有矛盾,所以我跟高家肯定没关系。
而且,他还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被晚辈和同僚误解的,孤独老人的位置上。
这手腕,这心机。
林默心里直呼好家伙。
官场PUA,被这老头玩明白了。
“其他的也就没了。”
林默顺着他的话,把这个话题彻底掐死。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把罗镇岳卖得更彻底。
“胡爷爷,”韩清见缝插针,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其实,我爸和罗叔主要还是担心林默。”
“他哥哥刚出事,他们怕他情绪不稳定,钻牛角尖,所以才让我过来看看他。”
“他们希望林默能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习和律所上,别为案子的事分心。”
韩清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把韩明远和罗镇岳的“关心”落到了实处,也给了胡老爷子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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