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久到魏振霆几乎以为信号已经断了，才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魏总，别急嘛。”
那声音温和得近乎体贴，却偏偏带着一股阴湿的凉意，顺着听筒爬过来，钻进耳朵里。。
“一只金蟾而已，黑了就用布擦擦，多大点事。”
“冯大师！”
魏振霆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惶，“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鲸吞蚕食局’，气运在回流！秦决那边，他……”
“我知道，刚才给你起了一卦。”
冯丰年打断了他，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点儿被勾起兴趣的玩味，“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是来了个懂行的‘同事’，在你的鱼塘边上，修了个小水坝，想把流出去的水再给拦回来。”
“同事？什么同事？”
魏振霆咬牙切齿，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竞争对手的脸，“是谁？您能查出来吗？我要让他……”
“查？魏总，你当我是神仙？”
冯丰年嗤笑一声，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盖碰撞的清脆声响，“隔空斗法，看的是道行，不是户口本。不过嘛，能破我布的局，说明对方有点儿门道。“
魏振霆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冯丰年的话锋一转，“他敢这么直接截胡，说明他是个愣头青，不懂规矩，更不懂敬畏。”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他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掰手腕呢？在我们这行，坏了别人的局，就等于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娘。他这是在动我的根基，刨我的饭碗。”
魏振霆听出了冯丰年话中的狠戾，心中稍安，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冯大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宏远那边已经松口了，我怕夜长梦多。”
“怕什么。”冯丰年的语气里透着掌控一切的傲慢，“他既然敢伸手，我就有的是办法，让他把手连着胳膊，一起烂在里面。”
说完，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魏振霆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办公室里的冷气明明开得很足，他的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透。
几秒后，他脸上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松弛下来。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扶正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动作优雅得仿佛在调整一件艺术品。转头间，镜片上寒光一闪而过，薄薄的嘴唇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斯文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
车内的气氛，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闷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过天晴的通透。
秦决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车流，侧脸的线条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林雪薇偷偷瞥了他好几眼，发现他那万年不变的紧锁眉头，此刻竟舒展开了。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就在林雪薇以为这份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公司时，秦决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今天……”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做心理建设。
林雪薇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这是要干嘛？
嫌自己刚才在刘宏远面前不够专业吗？
还是觉得自己纯纯背景板浪费他工资？
短短数秒，她的思绪都快飞到太平洋了，秦决的后半句话才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你做得还行。”
声音不大，语气也还是一贯的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雪薇足足愣了三秒，才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
这是……在夸她？
游戏里的一剑凌云十分和蔼可亲。
现实里的秦决要求高到变态。
竟然从他嘴里，听到了“还行”两个字？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底冒出来，顺着血液冲到四肢百骸。
林雪薇想笑，又觉得当着他的面笑出来有点儿傻，只好拼命抿着嘴，结果嘴角还是不听话地向上翘。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秦总，您的‘还行’，是不是就约等于‘表现优异，堪称完美’的意思？”
秦决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林雪薇眼尖地看到，他的嘴角似乎极快地动了一下。
回到办公室，前台的小赵看到他们，眼睛一亮：“秦总，林秘书，你们回来啦！”
小赵的表情明显比早上轻松多了，甚至还开了个玩笑：“今天公司的网速都好像快了不少，奇了怪了。”
林雪薇笑着应付了两句，跟着秦决往里走。
路过茶水间时，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门口那盆半死不活的红掌。
据说那是公司刚开业时买的。
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一直蔫蔫的，叶子黄了大半，花朵稀稀拉拉，谁来照顾都没用。
可今天，那盆红掌的叶子，竟然片片舒展，绿得发亮，根芽位置还发出来一小截鲜嫩的新芽，精神抖擞。
林雪薇脚步一顿，不敢相信地走过去，伸出手指碰了碰那片新叶。
是真的。
她猛地回头看向秦决的背影，心里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秦总！”她忍不住喊道，“你看这红掌，它、它活过来了！”
秦决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应该是保洁阿姨换了新土。”
说完，他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林雪薇站在原地，看着那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又看了看秦决紧闭的办公室门，忍不住笑出了声。
换了新土？
骗鬼呢。
看来，他们是真的赢了。
她坐回自己那个小小的工位，长长地舒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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