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不似人声的尖叫还在半空中回旋，就连刚刚还四散躲避的人群都忘了动弹，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惶然。
“死……死了？”最先回过神的是按住疯子的衙役。
他先试探着碰了碰疯子的肩膀，见对方毫无动静，又颤巍巍探了探其鼻下。
手猛地一缩，声音发颤：“没……没气了！真没气了！”
裴知微心里一惊，她刚刚拦阻那疯子的时候，分明感觉对方力气大得反常，完全没有任何濒死的迹象，怎么会突然断了气？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探向疯子脖颈处的脉搏。
皮肤尚有余温，脉搏却已彻底停了。
萧云湛也上前，裴知微抬头望他，轻轻摇了摇头。
“周大人，即刻差人去府衙请仵作，越快越好。”萧云湛沉声吩咐道。
一句话将周文彬从惊悸中拉了回来，忙不迭转身对身后衙役喝喊：“还愣着干什么？跑着去！跟仵作说，是要紧案子，一刻都耽搁不得！”
“是！”衙役应了一声，拔腿就往衙门方向奔去。
虞海靖蹲下身，借着头顶的日光仔细辨认疯子的脸。
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突然拧得死紧，像是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手去擦了擦疯子脸上的血渍。
血渍被抹开，底下熟悉的轮廓露了出来，他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不是苏和堂的掌柜吗？”
周文彬原本还在琢磨怎么跟萧云湛解释这“街上突发命案”，听见这话猛地一愣，赶紧也蹲下身细看。
他是苏州县令，苏和堂又是城里最大的药铺，自然认得掌柜那张圆胖的脸。
待看清楚后，他下意识望向萧云湛，“殿下，真……真是苏和堂的掌柜！方才怎么会突然疯成这样？”
裴知微心里也是一震。
他们刚刚还在临河楼商量着要去苏和堂查“迷人草”，怎么刚动身，药铺的掌柜就以这种方式出现，还当场暴毙？
这未免太巧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萧云湛，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这绝不是偶然。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慌乱地喊起来。
“啊……那个人流了好多血！好像快不行了！快救人啊！”
这话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尸体上拉了回来。
裴知微顺着声音望去，方才被疯子砍中的两人还躺在不远处的街上。
一个捂着胳膊，血从指缝里往外渗，脸色惨白如纸。
另一个仍趴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裂着，血渍在深色的衣服上已经晕开一大片，身下一滩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先救人！”裴知微立刻起身，快步朝伤者跑去。
萧云湛也紧随其后，对身旁衙役吩咐道：“去附近医馆请大夫，再找块干净布来，先给伤者止血！”
裴知微先跑到捂胳膊的人身边。
这人约莫三十岁，穿一身半旧青布长衫，瞧着像个读书人。
此刻嘴唇哆嗦着，眼神还直勾勾的，显然没从方才的惊吓里缓过神。
她蹲下身，轻声问：“你怎么样？除了胳膊，别处还有伤吗？”
那人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见是裴知微，眼神才稍许聚焦，摇了摇头，声音发颤。
“没……没有，就胳膊……胳膊被砍了一下，疼得厉害……”
裴知微轻轻掀开他按在胳膊上的手。
伤口不算深，只是划开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口子，皮肉外翻着，血还在慢慢渗出来。
她松了口气，又起身走向趴在地上的人。
这人穿的是短打，后背的伤口更长，足有五寸。
裴知微小心扶着对方的肩膀，想把人翻开查看伤势，刚一用力，便觉对方身体瘫软，像没了骨头似的。
等翻开才发现，这人前胸还有一道伤口。
虽不如后背的深，却也在渗血，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呼吸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前胸也有伤！”裴知微抬头对衙役喊，“别等大夫了，快找块门板直接抬去医馆！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两个衙役连忙跑去寻门板，周围百姓自发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粗布衫的汉子还凑过来搭手：“我来帮着抬！”
几人小心翼翼地把伤者抬上门板，脚步匆匆往街尾走，隐约听见他们“慢点抬”“别碰着伤口”的叮嘱。
那胳膊受伤的读书人看着那人被抬走，脸色愈发惨白，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萧云湛：“你别怕，慢慢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和堂的掌柜为何会突然挥刀砍人？”
提到“砍人”，那人身体明显一抖，像是又想起了刚刚的恐怖场景。
他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今日是去苏和堂抓药，我娘咳嗽了好几天，一直没好……
我走到那条街，离苏和堂还有两三步远时，他……他突然从旁边巷子里冲了出来。
手里举着把砍刀，嘴里还‘嗬嗬’地怪叫，跟疯了似的，见人就砍……”
他声音越说越小，眼里满是惊魂未定，“我旁边那人走得快，先是被他砍中了前胸，那人转身想跑，又被砍中后背，一下子就倒了……
我当时吓傻了，紧接着他又朝我砍过来，我躲了一下，还是被砍中了胳膊……
疼得我差点晕过去，后来就听见有人喊，再后来……后来他就被按住了……”
萧云湛：“苏和堂的掌柜以前便是如此？可有过疯病的迹象？”
“没有！”那人立刻摇头，语气很肯定。
“我去苏和堂抓过好几次药，掌柜人挺温和的，说话也客气，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走出个婶子。
她走到萧云湛面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大人，我……我也常去苏和堂抓药，掌柜的真不是疯子。
他虽说不算那种爱给穷人赊药的老好人，可要是见谁家真有难处也是会帮把手的。
比如家里有病人得了急症没钱抓药，他也会赊一两副药给人救急。
前阵子我家老头子就突发急症，没钱抓药，就是他赊了两副药给我，说等我家缓过来再还就成，老头子的命这才保住……”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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