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晒坝上，一群小男孩，单腿独立，用手扳起另一条腿，膝盖向前，单脚跳着，用膝盖互相撞击、顶挑、闪避。
“唉，晨晨，你老往大路上瞅啥呢？再这么分心，咱们这边‘斗鸡’可要输啦！”
旁边有人搭腔：“嗨，晨晨这是在等他姐姐呢，他姐今天要回来。”
“晨晨，你前阵子不还说讨厌姐姐吗？”
十岁的小男孩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急忙反驳：“你胡说！我才不讨厌姐姐，还是有点讨厌的，讨厌她隔那么久才回家一次！”
“哎呀，我们这边全输完了。”一个小男孩摔倒在地，没哭。
“输了就输了，我回去看我妈做什么好吃的了。”卫清晨说。
“怎么跑得这么快？我还说再斗一次。”小男孩遗憾地说。
“他好久没看到他姐了，想的呗。”
“姐有什么好看好想的？我姐成天打我。还不如‘斗鸡’好玩。”
“来，再战！”
.
“唉，怎么又是煮藤藤菜呀？一点儿肉星子都没有？”十岁的卫清晨扒着锅沿，瞅着锅里乌沉沉的菜，小大人似的皱紧了眉头。
“晨晨想吃肉了？”冯玉珍柔声问儿子。
男孩却摇着头：“不是我想吃。姐姐要回来了，你不做点肉给她吃吗？”
冯玉珍脸一沉：“你怎么知道那个臭丫头要回来？”
“我听你跟爸爸说的呀，说她三天后回来考试。我掐着日子算，就是今天呀。”男孩说得认真。
“她回来就回来，凭什么要特意给她买肉？买肉不要钱啊？”冯玉珍没好气地说。
卫清晨见妈妈动了气，便不敢再多说，只是悄悄拍了拍口袋，还好自己机灵，藏了吃的，等会儿姐姐回来给她吃。
外面传来拖拉机的声响，又熄了火。
“爸爸回来了！”男孩一溜烟从厨房的门跑了出去。
“姐姐！”
卫南亭抬眼，就见弟弟奔了过来，个头已经到自己胳肢窝了。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倒真像个圆滚滚的小球，她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不叫圆圆呢？
“晨晨。”她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内心复杂。
这弟弟读书没什么天赋，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一辈子普普通通。上一世，她恨屋及乌，不喜欢妈妈，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被妈妈宠爱的弟弟，平日里几乎没什么来往。可后来自己生病时，他竟主动转了钱给她。
此刻，这个十岁的小家伙攥着个小纸包冲到她面前：“给，这是我最喜欢的酸梅精！娟娟妹妹要，我都没给，特意给你留着的，姐姐你喜欢吃吗？”
卫南亭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可真出息，对姐姐比对媳妇还好。”
卫清晨一脸天真：“娟娟妹妹不是我媳妇呀。”
现在不是，将来就是了。
卫南亭心里想着，接过酸梅精收进兜里。看着弟弟热切的眼神，她忽然有点尴。
这次回来，竟忘了给这小家伙带点东西。
“你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她找了个话题。
卫清晨的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不、不怎么样……”
“姐姐也没给你带东西，要不走的时候给你出几道题练练？”
小家伙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姐姐怎么这么坏？
算了算了，她也不常回来，不计较了不计较了。
卫学良走过来，伸手拉过儿子，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把两人领进了屋。
冯玉珍正往碗里舀菜，见他们进来，对着女儿她的脸“唰”地沉了下来：“回来了就杵着？等着我伺候你不成？”
卫学良见刚见面就要吵起来，赶紧当和事佬：“玉珍，女儿才刚到家，说这些干啥？先吃饭。婷婷，快去帮你妈端饭拿碗。”
卫南亭把背篓靠在墙边，赶紧应声去帮忙。她太清楚了，妈就是这样，见不得自己闲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行。
饭桌上，电灯亮着，卫清晨忽然盯着卫南亭的脸说：“姐，你变白了！可是……脸上是不是没擦干净呀？咋好像麻雀在上面拉了屎呢？”
卫南亭的脸黑了。
她喝了仙露水后，皮肤确实白了不少，可脸上的雀斑也因此更明显了。这便宜弟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人痛处戳。
“晨晨弟弟，”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姐姐走的时候，给你出一百道数学题，你慢慢做，做完保管数学成绩能提高。”
来呀，互相伤害呀。
卫清晨：“……”
姐姐为什么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呢？他最讨厌数学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冯玉珍“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没好气地吼道。
卫学良在她耳边小声劝：“孩子刚回来，你发什么火？好好吃饭，她明天还要考试呢，别影响了心情。”
“她成绩本来就不好，本来就考不好，别给我乱扣锅。”冯玉珍的声音半点没放低，“我发火不是有原因的？以为我不知道她想偷懒？几点到的镇上？磨蹭到这时候才回家，就是不想做家务，想累死我是不是？还想让我伺候她？”
卫南亭没吭声，还真让她给说中了，自己就是不想伺候这只母老虎。
家里的“母老虎”一发威，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沉了下来。
卫清晨悄悄舀了一勺蒸鸡蛋，放进卫南亭碗里：“姐姐你吃，可香了。”
冯玉珍白了儿子一眼：“你不长身体啊。你自己吃你的，不用管她。”
卫南亭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还想把卤鸭拿出来，现在看来真是没必要。况且，她也没法解释这卤鸭是哪儿来的。
吃完饭，卫南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那是间连着主屋的耳房，看着倒还宽敞，可床上的棉絮、枕头被褥，还是她走时的样子，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她早没指望冯玉珍会帮她晒棉絮、打扫房间，可真瞧见这光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失望。还好，她能把棉絮收进空间里，空间里24小时亮着，棉被一会儿就能干。
她从外面悄悄拿了一些洗衣粉，将被单、枕套、床单、蚊帐全洗了，空间里时间流速也快，正好能把东西烘干。
而且，空间里的所有东西，她能用意识控制，省时省力，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她还是拿了家里的稻草，搓了一根长长的草绳，绑在两株花椒树之间，好晾晒床上用品。
反正暂时她也不打算睡，还得抓紧时间看会儿书。又拿出那只卤鸭，吃了四分之一，何姨的手艺是真不错。
顺安镇离家里有五里路，明天走路去考场怕是来不及。她想到这里，又出去和爸爸说，明天想用家里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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