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饺子来喽!”
冯月出端上两盘饺子,宋行简拿着蘸料碟,他活儿细,蒜末都切的匀称,均匀的往料碟里倒调料,然后把合子都挑出来放宋青莲的小碗里晾着,她不爱吃陷儿。
宋青莲站在小板凳上举着门帘儿,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背绷得直直的。她往日里这时候最爱在炕上跟姥姥凑一堆玩扑克牌,拉大车,但今天没有,那天她被姥姥吓着了,姥姥哭得地动山摇,喘不过来气一样,让她有点害怕。
她虽然聪明,但也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舅舅?
妈妈的哥哥叫舅舅,爸爸的姐姐叫姑姑,这她早就知道。
冯秀容就笑,坐在炕沿边上拉着杜辉的手一会儿笑一会儿拍拍杜辉手背,一会儿又看着杜辉眼角的皱纹流眼泪。
哎,她的儿子老啦,老啦。
嘿,他还活着呢,老天对她不薄啊,死之前竟然等到这一天了。
只是……
没什么只是,都是命,都是命。
冯秀容的头发早就白了,昨天特意去理发店焗个油,选的贵价格,但效果还是不咋样,头发黑是黑了,但黑的很硬,跟鞋油似的,不好看,让人一瞧就看出来老黄瓜涂绿漆。
她的皮肤一直都类似一种土地的颜色,在外面骑着小车风吹日晒的卖煎饼,皱纹一年年地递增,只不过可能因为这些年过得比较顺,不常皱眉了,人显得温和了很多,眼珠是一种年老的灰不拉的颜色,笑起来也有点老太太的慈祥。
之前有人说宋青莲的姥姥像故事书里的坏老人婆婆,宋青莲差点儿没把人脸抓花。
杜辉心里有点拘谨,但身体又是格外的熟悉,对妈,对他那个……妹妹?
他已经跟着宋行简去看过档案了,真的是他,怪不得在孟家村时候连口饭都不让他多吃,脑袋上的口子那么长,硬生生挺好的,第一年出去干活时候他在码头扛货,无意惹了事,回家躲祸那家人连个门都不愿开,平时除了要钱再不会联系他,这样就说通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但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对于这一切是坦然接受的,至于宋行简问他要不要申请恢复身份,那就算了,一个英雄总比一个恶商对这个社会贡献大,名字改回来就得了。
“妈!咱吃饭吃饭。”
杜辉把炕上的照片都收起来,一些中规中矩的部队大合照,以及当初宋知恒做摄影记者时候拍的,宋行简是主人物,杜辉一直死皮赖脸待人边上蹭照片,还有一些是他们训练时候的照片,杜辉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帅,年轻老了都帅!
要比身边的小白脸帅多了!
冯月出也没提家里邮回来杜辉把宋行简脑袋抠掉那张,那张当时宋知恒洗了两张,给杜辉一张。
这院儿很小,是前年冯月出从同事那打听的,这家老人要跟儿子去省城了,着急脱手处理,那会儿明面上也没有买卖,就是写个契约摁手印交到房管所去,说着容易,做起来拖拖拉拉的,冯月出满肚子气,还好最后顺利过户了。
房院儿朝向不错,冬天满炕上都是阳光,就是小,三间小屋,院儿巴掌大,原先有棵梨树,让冯秀容给砍了,梨离的,不吉利。
院子很小,冯秀容得常年种着小葱香菜,煎饼果子得用,院里还有一大炉子,她早上在那炸果篦儿,宋青莲要是在跟前她有时候也炸俩肉丸子给小孩儿吃。
屋里家具什么的都有,卖房子那家也带不走,冯月出添了几个钱人家就留下来了。
其实冯秀容跟着冯月出住也没啥,但就是别扭,她也知道自己爱挑事的性格,怕影响夫妻俩感情,就说什么要出去租房子住。
冯秀容把她这些年攒的钱都拿出来了也还差点,就把怀青莲那会去北京那个怪老太太给的金钗融了一点卖了,反正还有不少。其实要把夫妻俩的都拿出来也够,但她总觉得得留手里点,一是怕宋行简不乐意,毕竟全贴给她妈了,二是怕遇到真需要钱的事儿。
这儿离冯月出她们家有五站公交车,不远,离宋青莲幼儿园也不远,但冯秀容不大爱接,废话,那也正是她赚钱的时候好吗,她不会骑自行车,三轮的倒是骑得利索。
宋青莲倒是爱她姥姥,整个家就她管得住冯秀容,宋青莲有段时间天天监督冯秀容刷牙。
“我吃到硬币了!我是幸运大王!”
小孩,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宋青莲举着钢镚兴奋地跟她姥姥炫耀。
“哎?”
杜辉也吐出来一个,宋青莲的小脸就拉下来了,她早发现了,这个坏舅舅是来抢走姥姥的,他来了姥姥都不第一个关心她了!
炉子上的热水咕噜咕噜的响,宋行简把水灌暖壶里,再在水缸里舀凉的添上去。屋子小,炉子就格外热,窗户上覆了一层热蒸汽,外面在刮大风,贴的红窗花哗啦哗啦地响。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多了杜辉似乎显得格外逼仄。
新的蜂窝煤真不错,冯月出怕热,把褂子脱下来,里面是个红毛衣,杜辉也怕热,毛衣袖子撸上去,右胳膊上有一道挺大的疤,冯月出听宋行简说才知道那是枪伤。
她都不敢看杜辉。
杜辉这时候可算是知道宋青莲为什么脱下个红棉袄里面还是个红毛衣了。
“来,青莲,舅舅给你大红包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杜辉拿出来鼓囊囊一个,宋青莲说声谢谢就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妈妈。
宋行简身份特殊,冯月出从来不让宋青莲收除家里人外的压岁钱。
“收着收着!舅舅给的就收着!”
冯秀容把那鼓囊囊的红包塞宋青莲帽子里,她以为里面都是一块两块逗小孩玩的。
宋青莲本来还觉得这个舅舅有点不好,他一来家里人都不最关注她了,但舅舅给了好厚压岁钱,她决定原谅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舅舅了。
“行简,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妹妹、母亲的照顾,虽然以前的事儿我想不起来了,但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亲切,真的,谢谢你!这杯我干了!”
宋行简顿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见面杜辉抱着膀倚着宿舍门看他挨揍。
“哎哎,哥,他胃不好,喝不了酒,自己家吃饭喝什么酒呀……”
冯月出去拦杜辉手里的酒杯,哥真是在外面学坏了,以前从不喝酒的,她有点生气,真想给他倒了。
她伸手拦着,打到杜辉的手,他的手掌还是那么粗糙,那么滚烫。
温热的肌肤挨过来,杜辉激灵一下,下意识搓了一下。
他真是有病了。
白酒洒出来一点,冯月出更生气了,皱着眉,掐着腰,杜辉看见她好像出汗了,颈窝那潮乎乎亮晶晶的,什么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没事儿,今天特殊,喝一杯没事儿,不用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第一回介绍月出给我认识时候我就决定了,这辈子就她。”
宋行简站起来半搂着冯月出的腰,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还翻过来示意。
在家人的话语里杜辉已经知道了,宋行简是他战友,他把妹妹介绍给宋行简的。
宋行简白玉样的脸庞“唰”一下就红了,他特别上脸,这些年除了周身的气势,他外貌没什么变化,皱纹都没添一条,岁月总是对美丽的人格外厚待。
“你干什么!”
冯月出用手肘杵了宋行简肋骨一下子。
“干杯干杯!”
宋青莲也开心地举起来手里的饮料,她最爱喝橙子汽水了!
气氛又热络起来,不知什么话口冯秀容开始问杜辉的个人问题。
“有女朋友,在上海呢,姓罗,认识好几年了,现在小年轻都不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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