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玄机死死盯住面前的蜻蜓箭矢,顿时像被在冷水中涮过一遍。
她没有看错,这正是她千年前还未飞升时所设计的弩箭。
竹蜻蜓最特别之处在于箭矢,那箭形似蜻蜓,生有两翼,可在射出后扇动双翼,箭势不减反增,射程是寻常弩箭三倍,飞出丈许,穿胸断骨亦犹如破纸般轻而易举。
但是她明明在死前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图纸和讲述锻造之法的书籍,“竹蜻蜓”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天庭上那个凡人的话语犹在耳畔,他说他是在西北边的战场上找到的那些机关术残骸。无巧不成书,看来,陶玄机误打误撞,终归还是来到了这里。
陶玄机见之色变,但是已容不得她细想,一连三支竹蜻蜓再次扇动着翅膀,电光火石间朝她的算命摊位射来!
陶玄机下意识将面前毫无防备的紫衣公子拉到身后,紧握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空出来挡利箭。她的手腕灵巧翻飞,几个打转儿,绕过锐利的箭锋,落在竹蜻蜓的透明双翼上,一捏一折,两只翅膀应声而断,很快失去力道,呱然坠地。
接下来的两只也是一样,陶玄机竖起两指,刚劲如钳,一夹一折,那翅膀猝然折断,登时铩羽而归,无声无息地落在陶玄机脚下。如此一番,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还没消停一瞬,头顶忽然掠起数道大风,吹走了她胡乱贴在唇上的假胡须,亦将她那松松散散束在脑后的道士发髻刮开,三千青丝一瞬间倾泻而下,在风中凌乱飞舞。
陶玄机拨开乱发,往头顶看去,竟是数十只木鸢扇动翅膀从玉千关上空急掠而过,黑影遮天,若垂天之云。每架木鸢上各载一人,看那衣服和装备应该是曼陀国的士兵。他们一手驾驶木鸢,一手持蜻蜓弩,不断向地面逃窜的人群扫射而来。
陶玄机看不少无辜百姓被重伤,欲去相救,拉住那紫衣少年的手,将他带到屋子里,疾声道:“外面不安全,躲在这里,别怕!”说罢,头也不回地闯入逃窜的人群。
天色黑下来,玉千关城内一片狼藉,遍地火光,百姓四处逃窜,哭喊连天,那些受伤的流民就被迫落在半道,呻吟不断。
夜色里,陶玄机的目力开始退散,勉强借着道路上乱窜的火焰看清天上的竹蜻蜓和木鸢,她逆着人潮,跌跌撞撞地跑上去,一路走,一路挡下不少从天而降的竹蜻蜓。
但是太多太多了……陶玄机以肉身相搏,跑上前将一腿部中箭,倒在地上的男子扶起,脑后一只竹蜻蜓已经破风而来,她搀着男子,矮身避过,逃过一劫。
可甫一起身,一连五道箭影呼啸不迭,前仆后继直逼她面门而来。陶玄机肩头扛着一人,无法避开,只能腾出一只手,且走且挡,双指为钳,接连折断了三只竹蜻蜓,忽行至一暗处,金风玉露眸不管用了,没有看清,扫断了她的鬓发,朝她肩头的男子攻去。
陶玄机下意识伸手,竖起两只格挡,但依然来不及,那竹蜻蜓的箭头在她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锐力不减半分,继续飞去。
但所幸她这一挡,利箭偏离了方向,只划破了男子的脸颊,并未伤其性命。
陶玄机松了口气,将男子安置在竹蜻蜓攻击不到的角落,继续折身回去救人。
道路当中,一总角小儿正伶仃无依得被丢弃在半路,眼看一道从西北边射来的竹蜻蜓就要钉穿小孩的后心,陶玄机急扑而上,抱住孩子在地上翻滚几圈,躲开了攻击。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肩头竟是刺痛万分,刚才的竹蜻蜓不知何时打穿了她的左肩,竟然还有力道,继续超前飞去。
陶玄机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冷汗浸透衣衫,她知道只是这样一味救人,伤民只会越来越多。她仰头望向夜空,真正的要害在天上——那些木鸢!
木鸢亦是她前世为人之时所设计的,能载一人,装满炭火,以木柄驱动木鸢两翼,可以在空中飞翔半个时辰之久。
现在,木鸢上的人正集中精力发射竹蜻蜓,难免会疏于驾驶,力道强劲,但灵敏不足,可以找准机会把他们打下来。
陶玄机很清楚这些木鸢的软肋,木鸢由浸透了豕油,又暴晒数十天的竹篾所作,最是怕火,用火攻最快。
陶玄机当即开始四下寻找,只见她忍着肩头的剧痛,从路边推来了一个石墩,将她放定在地上。
随后又转身扑进火海,抢救出一块没有被烧坏的门板,和一支油灯。
她还紧张地在周遭寻找着什么,忽然灵机一动,剥下自己身上的黄色道袍,揉作一团,用麻绳扎紧,将油灯里的油浇在上面。
做完这些,陶玄机又把门板搭在石墩上,做成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然后试着在门板翘起来的那边踩了一脚。
谁知,那门板竟在她脚下裂成木屑。
又是这样,炼什么坏什么,建什么倒什么,筑什么毁什么的半瞎废柴陶六公此时有些崩溃,但是形式迫在眉睫,陶玄机决定再去试一试,于是又转身义无反顾冲入火海,搬出一块木板,搭载石墩上。
陶玄机心跳如鼓,大汗淋漓,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祈祷:“十八路神仙保佑,保佑我搭好投石车!”
说罢,陶玄机闭上眼睛,又踩了一脚,“刺啦——”,门板再次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陶玄机当即脸色惨白,双眼泛红,跌坐在地,她抱着头,顿时只觉头痛欲裂,肩头再次裂开的伤口比之竟是不值一提。
前世的记忆忽然涌入她脑海……
陶玄机缩成一团,颤抖不已,脸如金纸,不断喃喃自语。
“我错了,我错了——师父——”
“这一次我只想救人,请恕玄机之罪——”
陶玄机不知想起了什么,竟似丢掉了魂魄一样,茫然不知身后已经数道竹蜻蜓齐发,势如破竹,直逼她后心而来。
眼看陶玄机就要被数箭穿心,一道肃杀的马嘶骤然在长街之上响起,一人一骑,迅如长虹,踏碎箭光,横刀立马护在陶玄机身前。
一柄恢弘银枪出鞘,“铿锵——”一声,将那十只索命夺魂的竹蜻蜓豁然斩于马下,碎成齑粉,长枪在火光中挽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刀花,干脆利落地被来人收于身侧。
冷冽刀光落在陶玄机面颊上,她眦目欲裂,猛然从回忆中抽身,抬眸上望,一紫衣金甲少年将军正坐于马上,银枪在月光下冷冽逼人。
陶玄机在隐隐绰绰的战火中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失神道:“有缘人?”
“道长,别来无恙。”少年将军莞尔一应,飞快颔首,而后错开目光,看向前方,攥起两指,在战火硝烟中打个唿哨,红鬃烈马登时应声而起,飞扬前蹄,再次长嘶一声,蓄势待发。
紫衣金甲的少年盘起双腿,夹住马腹,探出上半身,向陶玄机俯首。他伸出一双熨帖地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揽住陶玄机的腰肢,将她拽到马上,一牵缰绳,猛然向前飞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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