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湮记得很清楚，当年他离开上界时，太初宗如日中天，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
宗门坐落于灵气最盛的云巅之上，门下弟子无数，一声令下，四海正道莫敢不从，何等的风光无限。
沈清弦作为太初宗那一代最杰出的剑道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剑心通明，修为深不可测，更是被视为宗门的象征和骄傲。
那样的太初宗，那样的沈清弦。
怎么会变成这副光景？
柳无济自然是认识太初宗的，都没用楼湮说，就劈里啪啦用他自己的人脉网，弄来一堆资料。
发给楼湮，最后带了一句不谢。
楼湮看着柳无济新发来的资料。
特事局是由几个残余的修真宗门联合组建，用以在这个世界维持人与妖魔鬼怪之间的秩序。
太初宗也在其中。
但资料显示，现在的太初宗在其中地位尴尬，话语权及其的低，几乎处于边缘地带。
所能查到的几个挂着太初宗名号的人员，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期，而且都被排在核心权力圈之外。
基本就跟刚才来的几个人一样，只配出外勤。
楼湮关掉资料。
简直匪夷所思。
就算当年他离开后，上界发生了什么巨变，以太初宗的底蕴和沈清弦的能耐，也不该衰败至此。
除非，沈清弦出了什么事，或者太初宗本身发生了什么变故。
楼湮目光投向低着头坐在那里数地砖缝儿，全身散发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沈清弦。
两人虽是死敌，但他了解沈清弦，这个人，看似光风霁月，其实骨子里执拗的要命，对宗门和苍生的责任感强到近乎偏执。
如果太初宗或苍生真的出了什么惊天变故，需要极强的力量去应对，或者需要他牺牲什么来保全宗门。
以沈清弦的性格，绝对干得出来强行渡劫搏一线生机这种疯子事。
楼湮眼神沉了下去。
所以，渡劫失败，重伤濒死，记忆全失。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并且，他当年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年他预见到自己与沈清弦最终会有一场不死不休的战局。
但他并不想打这一架。
他与沈清弦打来打去不过是为了争个高低，争个输赢，并没有谁真的想要了谁的命。
他不想看着他们走到那一步。
所以他不惜动用秘法，撕裂虚空，来到一个全然陌生，法则迥异的新世界。
他以为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逃离既定的结局，远离那个充斥正道虚伪，宗门倾轧，以及有着沈清弦的世界。
结果。
楼湮冷笑一下，太初宗的衰落，特事局的出现，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压根没跳出这摊浑水，只是顺着时间长河往下游飘了千八百年。
一脚踏进了他曾经的“未来”。
然后又遇到了这个傻子。
“傻子”听到楼湮冷笑抬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像林间懵懂的小鹿忽然听到了猎人的脚步声。
楼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看着沈清弦那双清澈的眸子，楼湮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云巅之上的剑光凛冽，月下对酌时对方清冷又执拗的侧脸，还有最后一次分别时，那双看向他时深不见底，好像藏着万千情绪却又最终归于沉寂的眼睛。
他们本该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最终之战，是命运既定的轨迹。
可现在……
楼湮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了一下。
现在这傻子记忆全失，灵力乱窜，满脑子只有他那不知道在哪儿的红衣娘子。
也脆弱得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现在杀了他？
轻而易举。
甚至可以说是帮他解脱。
毕竟一个剑道魁首，天之骄子，沦落到这步田地，比死了更难受。
但……
楼湮的眼神暗了暗。
他一点也不想动手。
可一旦沈清弦恢复记忆，那个光风霁月，执拗强大，眼里只有苍生和宗门的剑仙就会回来。
然后呢？
然后就是避无可避的最终之战。
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
这是宿命。
可他早就不想面对这个结局了。
不是怕输，也不是怕死。
而是……厌倦。
厌倦了无止境的争斗，厌倦了看到对方伤痕累累却依旧倔强的眼神，厌倦了那种明明……
他强行掐断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如果保持现在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至少，现在这个傻子。
是鲜活的。
沈清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眼神太复杂，他看不懂，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声嘟囔：“……你又盯着我作甚？我、我可没再想去寻那官府的人了……”
他还记着刚才的教训，以为楼湮在为特事局的事情不高兴。
楼湮回过神，收敛了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知道。”但声音温柔了很多。
他知道这傻子现在满心想着找娘子，刚才是急昏了头才想去找特事局，倒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沈清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魔头刚才的眼神复杂得能谱出一出戏，但现在又变回了熟悉的生人勿近状，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小声嘀咕：“知道就好……那、那我能继续想办法找娘子了吗？”
楼湮：“想找就找。”
沈清弦小小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魔头果然让他诓骗过去了！
但忽然，两人突然被一阵特殊的能力波动打断。
这波动很微弱，还特别小心翼翼。
是特事局那帮人，看起来今天沈清弦的出现，确实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楼湮眼中戾气一闪，正要将这股子力量推出去，却忽然心念一动。
下一秒，弹指将楼内所有结界都撤了。
没过多久，那道力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颤巍巍的在办公室门口试探，想进来又不敢，大概试探了有一两分钟，接着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然后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楼湮想看看，特事局的官方记录里，是否能检测出此刻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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